影卫替身为后
差点儿不知该往哪走,脑袋突突地疼。
“还跪着作甚?”老宫人见靳久夜进了暖阁,立时走上前来,揪了小宫人一把,“这次算你命大。”
小宫人摸了摸头,“师傅慢些,奴才头疼。”
“我看你是癫了,头不疼才怪!”老宫人气炸了,“下次再敢,仔细脑袋搬家,我也保不住你。”
小宫人也觉出厉害,拍着胸脯庆幸,“影卫大人这是默认了吧。”
老宫人琢磨着没说话。
小宫人又疑惑出声:“影卫大人应当不会没听见吧。”
周遭同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一致摇头。
不知道,别问我,再问就是聋了瞎了。
午膳传得很快,不消一刻钟,御膳房的宫人们就提着几个大食盒进了勤政殿。
贺珏批折子批得专注,等松下劲儿来,便见宫人们快将午膳摆好了,靳久夜站在他身旁一侧,默默地没有说话。
“还当谁挡着朕光了,竟是你站在窗前了。”
贺珏伸了伸懒腰,站起身,“你站得那般规矩作甚,身上有伤,不若到后间暖阁好生躺着?”
靳久夜默默移了位置,贺珏走到膳桌前坐下,将宫人们都挥退出去,“你也来坐。”
“怎么这副神情,在想什么呢?”贺珏觉着靳久夜有些奇怪,“方才你出去了回来,便连话都不说了,以往是个闷葫芦,也不带这么闷的。”
“属下……”靳久夜艰难开口,想起在殿外听到的那一声娘娘,又觉得说不出口了。
“吞吞吐吐作甚?”贺珏伸手扯着靳久夜坐下,“你最喜欢吃红烧肉,来。”
夹了一块递到人碗跟前,贺珏突然想起,“不行,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吃油腻的。”
连忙又把筷子收了回来,“看来只能朕自个儿享用了。”
靳久夜的眼神随着那块肉亮了一下,又暗了一下,“属下的伤无碍。”
贺珏噗嗤笑了,“也不知你为什么爱吃这个,不觉油腻得很?”
靳久夜轻声反问:“主子不也爱吃么?”
贺珏嗤了声,“怎么可能?你跟朕二十年,什么时候听朕说过一句爱吃红烧肉的话?”
靳久夜想了想,确实没有。
可天天顿顿都有红烧肉,御膳房都拿这道菜当必选菜单了。
“朕问你,你为何喜欢吃这个?”贺珏将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靳久夜眼睁睁看着,又不能伸手夺食。
他只好老实回答:“红烧肉油腻,扛饿。”
也不是真的喜欢了。
“朕又不会饿着你。”贺珏舀了一碗鸡汤递给靳久夜,“这里头放了药材,本来吩咐每日送到玄衣司去,如今你住在勤政殿,那御膳房的小崽子们倒是没忘,随朕的膳食一起送过来了。”
“还有这两道,也是苏回春开方子弄的药膳,你得全吃了。”贺珏又替人夹菜。
夹了两回,见靳久夜面前堆成了个小山,他忍不住笑了,“朕还不知道自己是个爱替人布菜的,要让外头人看见,你这宠妃名头也当得实在,哈哈哈哈……“
刹那间,靳久夜又想起勤政殿宫人叫的那一声娘娘,只觉得心神震荡脸皮子发烫不敢再想,连忙将眼前的吃食一股脑儿喂嘴里去。
贺珏看得大笑,“靳久夜,朕可没克扣你吃食,你这般狼吞虎咽的,哎,当心噎着。”
“属下吃饭从不噎食。”靳久夜风卷残云的间隙,答了一句。
贺珏一愣,随即笑道:“那朕还得褒奖你吃饭厉害?没出息。”
靳久夜不言语了。
贺珏也不再取笑,两人正经吃起饭来。饭罢,贺珏总会小憩一会儿,靳久夜没这习惯,却被贺珏拉着上了床,美名其曰为了养伤。
靳久夜想了想,“暖阁还有数间空房,属下到别处午睡,可行?”
贺珏将人按在床上,“好生待着,别想歪主意,朕若让你逃了,你便飞去玄衣司干仗,哪能不盯着你?”
“属下未曾洗漱。”靳久夜又找了一个理由。
贺珏呵呵两声,“你奔波十数日,臭水沟里滚过,朕也不嫌弃抱着睡,这会儿倒矜持了?躺好,不许再出声。”
靳久夜只能躺好。
他素来浅眠觉少,本以为要一动不动睁眼到贺珏午睡醒来,可没过一会儿眼皮也沉了,索性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身旁已无人,起身后走动两步,顿时觉得休息片刻果然精神爽利些。至于午时那点小插曲,他本不是个斤斤计较念念不忘的人,这会儿已然抛之脑后,烟消云散了。
“好个李胖子,是谁叫你来的?”贺珏在勤政殿发了火,靳久夜耳聪目明,还未近前便听到了声响。
殿内那人连忙道:“奴才是自个儿来的,来请命的。”
贺珏冷哼一声,“靳久夜还得养伤,你莫叨扰他,其余事容后再提。”
跪在下首的胖宫人瞅着贺珏的脸色,犹豫道:“可那道旨意出了,阖宫上下都知道影卫大人身份不似从前,若不早作准备,只怕不妥。”
贺珏没说话。
胖宫人趁热打铁,“还是得先将位份定了,再安排好寝居,否则这么不明不白地与陛下同榻,前朝内廷只怕有说辞。”
贺珏冷冷道:“朕还怕说辞?”
“影卫大人伴驾数十年,陛下总不想亏待他的。”
这死胖子可真会拿捏他的短处,贺珏在心里恨恨想,见着这人垂眉顺目,芯子却是个滑不溜秋的老滑头。
“不急。”贺珏哪会依旁人的,只按自己的想法来,“正因靳久夜身上有伤,朕才要将人放在身边看着,你莫要多说,否则朕治你一个妨碍靳久夜养伤的罪名。”
胖宫人无法,叹了口气,“那奴才先领着内务府将其余等事操办起来,只是位份品级未定,许多事也做不顺畅的。”
“那便挑顺畅的做起来。”贺珏只想将人打发走,这死胖子实在话多又缠人,他语气已很不耐烦了,这人也当听不见似的。
胖宫人琢磨着,“这跟位份品级无关,也当只有敬事房司礼监那边了,奴才想……”
“还不下去!”贺珏忍无可忍,将人吼了出来。
胖宫人灰溜溜地出了门,嘴里念叨不知在说什么。
待出了勤政殿,正好迎头撞上靳久夜,那张胖嘟嘟的肉脸刹那间扯出满脸笑容,靳久夜下意识觉出不好。
果然,一声洪亮高亢地唱喏。
“奴才给靳娘娘请安,靳娘娘吉祥!”
靳久夜当场犹如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木了。
第10章 要么提自己的头来见。
“哎,听说了没,内务府李总管叫那位娘娘了?”
“那位是哪位?”
“还能哪位,影卫大人啊!”
细细碎碎的流言在内廷里传得飞起,好在因为两位主人公都是不可说之辈,他们也不敢随意编排,倒没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来。
“影卫大人?”有人眼睛都直了,根本不敢相信,“影卫大人怎么会应?”
“哪能不应啊?”那人笑嘻嘻道,“李总管是什么手段,又是什么身份,据说当年陛下在宫中落魄,李总管也是帮过手的,否则陛下会骂他无数次却从不轻易惩治?不比影卫大人根子浅啊。要说影卫大人有李总管的一半玲珑心思,只怕这宫里,便是他一手遮天了,还轮得着旁人什么事?”
“影卫大人没那玲珑心思,可不也一手遮天了?就说玄衣司你惧不惧?勤政殿谁人敢留宿?那可是陛下心尖子上的人。”
有人不乐意了,赶紧将话题扯回来,“别说差了,后来呢,影卫大人如何做的?”
那人好一番拿乔,才堪堪开口:“要论厚脸皮,谁人比得过李总管?再论这世上哪个男人最爷们,谁人比得过影卫大人?我从玄衣司打听过了,影卫大人不比寻常人,他自小在生死营训练,知道生死营是什么地方吗?便如其名,要么生要么死,千万人里只活一个,就跟养蛊似的,在那地方影卫大人早就断情绝欲了,他对陛下能有什么心思?我听说都是陛下一厢情愿罢了。”
“那可怜的影卫大人……”
“是啊,天底下最爷们的男人,被人叫了娘娘,这能好受不?我听说影卫大人当即黑了脸,差点儿拔刀砍了李总管。啧,你们见过影卫大人的刀没?”
“自是没见过。”
“那想不想见?”
被问的人连连摇头,说话的人笑道:“哎,这就对了,见了影卫大人的刀,便只有人头落地了。谁都知道影卫大人出刀必见血,见血必封喉……”
“既然影卫大人都拔刀了,那李总管怎的还活着?”
“这就说了,影卫大人差点儿拔刀,可不就差点儿吗?李总管堆着笑脸行了礼,谁会伸手打笑脸人?影卫大人自然也不会,据说僵在了原地,愣了许久,见李总管不起,才出声叫了起。”
“什么?”谁人敢相信,个个都惊出了声。
“影卫大人这是应了?”
“可不是应了。”
仿佛这魂都被谁勾了去,甫一听说的人少不得怔愣许久,随后在万般感慨中叹息一声,“那以后咱们得改口叫靳娘娘了。”
勤政殿。
贺珏将李胖子赶了出去,兀自气闷了一会儿,不愿再看密密麻麻的折子,便起身出了大殿走动。
“站在这儿作甚?”贺珏见靳久夜发愣,走近了也不见动静,不免心中诧异,“是没吃上那口红烧肉的缘故?”
怪不得贺珏会这样想,他知道靳久夜素来心思单纯,没什么弯弯绕绕,心里若是藏着事也就当天必露出马脚,想拖到第二天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