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纨绔啊
祁垣身边的三个丫鬟,虎伏年纪已经算是相对机灵的了,但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再者姑娘家,整日放她在外面看买卖,祁垣也不放心。
云岚没想到他要长期做,忍不住问:“八月份便是乡试了,明年二月就是会试,大哥你哪来的时间做这些?”
祁垣道:“做这些又不麻烦,我每月回来两次,多做一些便是。反正卖货又不用我去,能耽误什么功夫?”
云岚犹豫道:“话是如此……但你还是科举要紧,咱家还没到那样的地步吧?”
“那是你不懂,用钱的地方多了,都是大头。”祁垣心里盘算着早点出去买宅子的事情,皱了皱眉,挥手道,“这个你不用管,你管也管不了。”
“这个我管不了,别的事情,我可得提醒一下大哥了。”云岚突然轻咳一声。
祁垣不明所以地看她,就见一个小丫鬟忙把端了个竹制捧盒过来,那捧盒是南瓜纹样,虽是竹编的,却十分精巧。
祁垣疑惑地掀开盖子,里面却是八个齐齐整整的小粽子。
“符姐姐送来的,又是特特选的板栗粽呢。”云岚含笑看他,“也不知道谁的口味这么独特,偏就爱吃板栗的粽子,也亏有人年年记着。这遇仙楼的板栗粽本就不多,都被她抢了来送人。”
祁垣听的云里雾里,等到后面,倒是明白了。
原身爱吃板栗的粽子?
可这个符姐姐怎么回事!
云岚之前提起这个符姐姐的时候,祁垣还只当是她的小姐妹,可现在这人竟然给自己送粽子,还每年特意送这种……
云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祁垣一惊,瞪着几个小粽子傻眼了。
这……这原身……莫非跟别家姑娘私定终身了?
云岚只当他是感动呢,挥手让小丫鬟和虎伏下去玩,等人都走了,这才叹了口气,对祁垣道:“哥,以前你总凶巴巴的,我虽替符姐姐送过几次东西,却什么也不敢问。但这次不一样,符姐姐前日行及笄礼,是贤王妃做的正宾。现在不过两日,便有人去上门提亲了,有徐翰林家,史侍郎家,还有何家。”
徐翰林家乃清贵文人一派,虽家底不够丰厚,但家风极正。何家便是京城何家,半个皇商,富可敌国。这两家都是为嫡子说亲。
史侍郎则是指吏部侍郎史毓崇,他家说的是嫡孙史庆伦。这个史庆伦祁垣有印象,肥头大耳,整日跟在阮鸿身后。但再怎么着他也是吏部侍郎的孙子,如果吏部尚书能入内阁,那他爷爷妥妥就要当吏部尚书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本是常事,但这么夸张的祁垣还是第一次见。
如果这事跟自己没关系,他还真想好好的感叹一下,这符姐姐莫不是个仙女吧!
可是现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祁垣一脸惊恐。
云岚是个直性子,闻言愣了下:“你不是打算去求亲吗?”
“我打算去求亲??”祁垣惊叫着跳起,瞪着眼问,“我什么时候打算的?”
云岚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张了张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祁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连符姐姐是谁都不知道,还去求亲?打死他都不会去的!
“哥,你是不是担心凑不起聘礼?”云岚忙道,“符家人都很喜欢你,这两年咱家日子难过,符老太太没少暗中帮忙,不就是看上你做孙女婿了吗?再者现在只是去求亲,又不是立刻就娶,咱家攒攒终归是能凑一份聘礼出来。等你明年高中,再给符姐姐挣个诰命夫人回来,不比什么都强?”
祁垣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又连连摆手往后退,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云岚安慰了一会儿,也渐渐看出了不对劲儿。
“哥……”云岚愣了下,迟疑道,“你该不会……要悔婚吧?”
她是个急脾气,一看祁垣不说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符姐姐可是非你不嫁的!”
“我又不认识她!”祁垣一急,干脆也叫了起来,“我,我都不知道你这个符姐姐是谁!”
“什么?!”
“我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祁垣可不想被押着娶媳妇,给原主养老娘养妹妹也就罢了,养媳妇算怎么回事?干脆道,“自从落水后,很多人我都不认得了。你说的这个符姐姐是谁家的?”
云岚瞪大眼:“你都忘了?”
“嗯。”祁垣讪讪道,“我才醒过来的时候,不是连你和娘都没认出来吗。”
祁垣才醒过来的时候,的确是不认人的。那时候云岚跟母亲过去看他,祁垣还拿她们当成了下人,问她们是哪里来的婆子。为此彭氏可是哭了好多天。
云岚这下也被吓到了。
“我真忘了,我都不知道她是谁。”祁垣忙道,“你有空还是劝她赶紧选个好人家吧,千万别指望我了。有那么多人去说亲,她大可好好挑一挑。当然,那个史胖子就算了,又丑又挫,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你俩青梅竹马,这些年符姐姐一直……”云岚顿了顿,说不下去了。她毕竟是闺阁女儿,原本这事也不能她来说的,但她怕丫鬟们嘴不严,所以便做了这出格的事情。但有些话,于她而言也难以启齿。
祁垣打定主意不肯认了,这会儿脑瓜子转了转,突然疑惑道:“我之前不是一直在府中读书吗?怎么会跟别人家姑娘认识?”
云岚想到那美貌女子,不由地红了眼眶:“这几年,你们只见过两面,都是我生辰的时候,符姐姐过来玩,你凑巧路过,见一眼。其他的,便是每年端午,符姐姐送板栗粽了。”
但祁垣平时里话极少,几乎不往前面去,这两次“凑巧”也未免太巧了些。只是她一向怕这个哥哥,并不敢打听什么。
云岚大概还是想让祁垣记起一二,这会儿见时间尚早,她便把祁垣跟符姑娘认识的来龙去脉细细地都讲清楚了。
祁垣边听边不住地摇头叹息,这故事可比话本里的动听多了,只可惜原身命短福浅,辜负了人家。他是决计不会娶那姑娘的,大家闺秀多无趣!自己要找的话,也一定是找个能陪自己杂耍玩乐了!
云岚讲这些往事的时候,不忘小心观察祁垣的表情。然而祁垣脸上一丝情谊都无,满脸都是听热闹的兴奋。这便叫她十分心酸。
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云岚不由暗暗琢磨,大哥现在只听符姐姐的名字,想不起来也正常,若是端午想办法让他们见上一面,或许就能有印象了呢?哪怕还是想不起来,符姐姐那样的美人,大哥见了或许重新动心了也不一定。
她在那边暗暗筹划,祁垣却浑然不知。第二天一早,他便把自己做好的香丸香饼都拿罐子装了一些,又带了香面,拿了香囊,跟虎伏几人早早去集市了。
端午几天的集市比较松散,因寺庙和道观都会舍灵符给大家,所以除了固定的集市大街,各寺庙前也有小贩往来叫卖。寺庙和道观钱的小贩管的松些,祁垣打定主意端午当天再过去,所以这天先直奔了刑部大街。
虎伏仍去找了上次帮忙的摊主。那摊主还记得她,见面便热情地招呼道:“姑娘你可来了,这俩月你不知道多少人来我这找你!”
虎伏一愣:“怎么了?”
摊主笑道:“还不是你家香丸味道太好了,都想再买一些!你送我的那块香饼子,我家婆娘就烧了一小片,再也不舍得,就等着逢年过节,家里有人上门的时候再用。哎姑娘,你那香饼子还有吗?老哥买你一些,多给些钱也成……”
虎伏那天虽然卖的不错,但绝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又惊又喜,忙朝远处看了眼,对摊主说:“实不相瞒,孙大哥,这次我便是找你,想着能不能在你这再搭卖一些的。”
“能!能!”摊主连声答应,喜不自胜道,“这整日的盼都盼不来呢!”
虎伏笑笑,冲人道了谢,这才跟摊主出去,把祁垣的车子迎了进来。
这次祁垣没带很多,只是每样香味的都带了两小罐,香面两坛,香囊倒是一大串。
摊主没想到小丫头还有个主人家,一看祁垣虽少年身形,但丰标不凡,眉眼精致,赫然是个娇养的小公子,便不由地佝了佝身子,把自家孩子往一旁塞了塞,面上也多了一股疏离之意。
祁垣只当没看见,等把东西都摆好,他才拿了个小老虎样式的香囊,先笑着冲摊主一揖,随后温和道,“孙大哥,我给小孩带了个小老虎过来,里面装的是蚌粉,带着可以吸汗,你看他喜不喜欢?”
那摊主愣了下,他们做买卖的整日跟人打交道,京中又多高官显贵,所以像这样的小公子多半是不屑跟他们低贱商户说话的,甚至那些手下的小厮都要鼻孔看人。这小公子如此俊俏可爱,还对他作揖行礼……
摊主简直受宠若惊,忙鞠了一躬,拿手在身上搓了搓,才满口谢着,把小老虎的香包接了过来。
他家小孩不过四五岁,早瞅见这绣工精致的香包时眼睛便看直了,只是不敢动,这会儿他爹把东西接过来,他又知道是给自己的,忙欢呼一声,抢在手里,爱不释手的看着。
祁垣看着小孩直笑,直把人家孩子看的脸色红成一片,他才转过身,拿了小折扇扇着风,准备叫卖自己的东西。
日头渐渐升起,集市上的行人越来越多。
虎伏只当自家少爷过来看看,见集上开始上客,她便跟摊主借了个凳子,让祁垣在后面坐着歇息。
谁知道祁垣不仅没坐下,反而撸了撸袖子,小折扇“啪”地一甩,大声吆喝了起来。
“诸位老少爷们,姑娘小伙!真金不怕火炼,好货不怕人看!您往这边走一走来……”他边吆喝边拿了香匙,从坛子里轻挑出一点香粉,朝街上一吹,“这个香,除臭理气能避瘴,端阳就得它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