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晚】本座不重生也能从良
——至少提到我的名字,还无法止小儿夜啼。
但若是反过来,提到“踏仙君”三个字,还有哪家小孩敢乱哭乱嚎?在上辈子的坊间传闻中,踏仙君最不喜欢的就是哭哭啼啼的小孩子,要是小孩子敢在他面前哭,就是要砍头的。
所以小孩子们听到踏仙君这个名头,十个有九个是吓得连哭都不敢哭的。而当小孩子听到我的名字时,他们充其量只是缩到大人背后,再怯怯的露出一张小脸问:“听说书先生说…楚宗师的爱好是把别人的腿抽断,是吗?”
——这还都是上辈子时,我和墨燃一同游历时听闻的。当时和我一起听到这段故事的是墨宗师,按理说墨宗师要比踏仙君沉稳些,但他听到时也是笑的趴在桌上,起都起不来。
“成个什么样子。”我瞪他。
他那时却只是笑,黑到发紫的剔透眸子眨也不眨,就只是盯着我笑。直到我被他盯得实在不自在,开始骂他傻子的时候,他才收回视线,悄悄地问我:“师尊可还记得…当初死生之巅,师尊的外号是何?”
我低头想了片刻,旋即阴沉沉看着他道:“小寡妇。”
墨燃的脸色僵硬了一瞬。
我则继续阴着脸把下句话补全:“因为一天到晚都穿白衣服。”
“……”墨宗师沉默半晌,委委屈屈地递过来一罐甜豆奶,道,“师尊我错啦,你别生气…”
“你哪只眼睛见着我生气了?”我接过豆奶,小口小口的喝。因为是现磨出来的,豆奶还冒着些热气,热乎乎甜丝丝的,十分可口。
“两只眼睛都见到啦…”他又黏黏糊糊的蹭过来,“还有师尊,我要说的外号不是这个。”
“那是小白菜?”
“不是。”
“大馒头?”
“…也不是。”墨燃抬手擦了擦我的唇角,上面不自觉沾了些豆奶,“师尊听我说完嘛。”
我点点头。
“师尊以前住的红莲水榭,其实在私下里被死生之巅弟子…是称作红莲地狱的。”墨燃趴在我耳边小声小声地说,“门徒们都说那儿是修罗场。还曾经流传过一段戏言,戏言的由来是你曾经把一位妄图偷看你洗澡的女修打断了腿……”
“所以现在就到处流传我爱把人抽断腿?”我当时是十分生气的,“简直胡言乱语…还有那流传的戏言,你也给我念一遍。”
墨燃有些尴尬的挠头:“师尊…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反问他,“难不成这戏言是你编的?”
墨燃急忙举双手否认,然后又垂眸看着我:“师尊…你当真要听?”
“少废话。”
“那好吧。”他咳了两声,再出口时声调就升了好几个调,用一种很简单的戏腔念出来,“水榭藏美人,美人诏天问,入我断腿门,知我断腿苦——”但在最后一句话上,他又恢复了正常嗓音,“玉衡长老,祝您自断经脉的不二选择。”
“原作者就是编的这个调。”墨燃说,“要唱起来才有那味儿,不然韵味不足。”
其实墨燃唱的很好听,低沉磁性的嗓音拖长,缓缓吟唱的时候,对耳朵实际上是一种享受。
但即便如此,也压不住当时的我想诏天问,把那编排我的混账抽个千百回的怒气。
天知道当时我是多么想杀人。
2 .
“你怎么还不下来。”踏仙君的声音一下子打断我的回忆,“是感觉不舒服吗?”
确实有些头疼。我按了按眉心,自从买了那盏花灯后,我的头就越来越疼,越来越晕。
墨燃叹了口气,拉开帘子张开双臂在车下等着我,“实在不行就跳下来,本座接着你。”
我试着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反复了好几次未果,才照着墨燃的话去做。
被接了个满怀。耳边咚咚,尽是他规律浑厚的心跳声,驱散了心底所有的不安。
世界很静,只有他的心跳声依旧回荡在耳畔。墨燃的声音自头顶响起:“走不动了?”
“…走的动。”我推开他,头却一下子晕的厉害,要不是他眼疾手快再一次接住,我可能真的就要摔下去了。
“算了。”他把下巴抵在我颈窝里蹭了两下,很痒,“本座抱着你走吧。你看这四下里也没人,你不必担心会丢面子。”
他不说我还没完全意识到,他一说这个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明明是最喧闹的夜市,此时却四下无人。
我终于明白方才心里那一点点不安是从哪儿来的了。
——这个夜市,太安静了。安静到耳畔只有墨燃的心跳声,再听不见别的。
人也太少了,少到整个夜市,居然只有我们二人,甚至连跟着我们一同来的马夫都不见人影。
墨燃却没意识到,还要兴冲冲的抱着我去放花灯,我正好是被他正对着抱进怀里的,可以说他是在看前面的路,我则看后面的影。
蓦地,一道银光闪过。那银光极锐极亮,甚至比天上的满月都要夺目几分。
我听见血肉割裂的声音。那银光深深自墨燃后背插入,从他胸膛出来,正好能抵着我。
我借着月光,顺着那柄极为眼熟的刀向上看,再看到那只似曾相识的握着刀柄的手,再看到握刀人的脸。
白刃进/去的,拔/出来的却是红刃。
鲜血飞溅。
见了血,握刀人脸上竟现出一种极为快意的笑容,然后在墨燃惊诧的视线中轻声叫我:
“师尊,弟子不负所托…来救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