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衍生)澜沧江上+皇城根下
“那就是你当着我才这样?要这么说的话我还挺荣幸的。”洪少秋把季白手机掏出来亮在他眼前,背光灭下去的瞬间季白看见了一张沮丧的脸,“你自己照照,是不是脸上写着心里有事。”
季白搓搓脸,说了,顺手翻出微博上转得最厉害的一条给洪少秋看,那是个挺有名的女演员,挂着huángV,措辞文艺:“请对生命多一点敬畏,多一点尊重!为什么没有鸣枪警告?为什么不能瞄准躯gān,或者四肢?今天又有一个母亲失去了儿子!又有一个孩子失去了父亲!”下面一边倒的喝彩赞同。季白gān脆把烟灰缸拿过来搁在自己胸腹之间,烦躁地点了一根:“按正常处置程序,确实要先示警,但是……你做得对,他当时毒瘾发作了,根本没法思考,示警也没用,更大的可能会刺激他甚至激怒他,反而……”
他没把最坏的结果说出来。一个警察——尤其还是女警——被当街劫持再割喉这种事如果真发生了,网上会不会又要说警察都是白吃gān饭的?估计那会儿骂的比现在还难听。洪少秋把胳膊从季白脖子和枕头之间的fèng里硬塞过去,揽着他肩膀拍了拍:“我觉得可以不用理这事。大部分人的记忆力和金鱼差不了多少,过几天有新的热点出来了就不记得这茬了。”他想了会儿,叹口气:“这也就是你,换一个没根底的,基本上前途就毁了。”
季白碾灭了烟,带点赌气地把烟灰缸墩在chuáng头柜上:“我从小到大就没拿老头子的名号唬过人,少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啧,是吗?那你哥还不如你呢,吃饭的时候他拿你们家老爷子吓唬我来着,可吓人了。”洪少秋从背后贴过去搂着他,呼吸chuī在背上,“别想了,睡吧,你在现场处理得很好——真闹大了我找舆qíng那边删帖。”
第二天季白上班的时候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昨天救下来的警花请了病假没来,平常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人本来昨天还说他出差回来了要找个地儿喝酒去,今儿看见他就多少有点尴尬,匆匆点个头就装忙躲开。季白看着窗外的灰沉沉雨云,有点压抑,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又搜了一下“当场击毙”。这回下面有了点不一样的声音,有人说美国警察年年击毙好多拘捕的,这都拿刀了还不开枪难道等着过年吗?这点异议马上被更多的评论淹没,有人说警察光罚款不gān事的,有人骂警察是黑皮狗的,季白这时候倒是不在乎了,在看到一条问他为什么不去给嫌疑人家属道歉的评论时盒盒盒地笑出了声。
不是只有做错了才需要道歉吗?他不觉得自己犯了任何错误。
但事qíng一路向着更荒诞的方向狂奔而去。下午头儿召唤季白去他办公室,季白敲门进去发现等着他的不是头儿,而是两个戴白色头盔的督察。他们要求他详细说明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重点问了他为什么把枪jiāo给别人而不是亲自开枪。季白捺着xing子一点点地讲,督察突然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停下,问:你把枪jiāo给什么人了?
“报告里有。”季白指指桌面上的报告,“洪少秋,国安的,之前的卧底中我们配合的很好。当时需要有人吸引他注意力,我主要负责这一部分。”
督察反复问了季白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完了,随时会爆出cao你妈来。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本来真心实意地高兴着,其中一个更严肃点的白头盔站起来很正式地宣布:“季白同志,鉴于你在突发事件的处置过程中确有不当之处,警务督察部门决定对你进行调查。在此期间……”他脸上露出一点不忍,很快又恢复到庄严的状态,“在此期间你暂停工作,要求是不要离开云南,保持手机畅通。现在,请jiāo出你的配枪。”
季白愣住了。
他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
手指攥紧了又松开,终于按到枪套上去,扳开枪套,拔枪,卸下弹匣和保险,季白把枪放到桌子上,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什么qíng绪:“调查要持续多久?”
“不会超过两个星期,”督察让他在刚才的谈话记录上签字,“你当是放假就行。”
季白挑着嘴角笑了一下,凉丝丝的。
38 开房喝酒不那啥!人gān事!
“你——你没告诉他们你是谁?”头儿在办公室里来回来去地转了几圈,满头是汗,脸上先是纠结,然后苦笑起来,“大家都明白你没有问题,但是省厅的压力很大……而且我以为你身后的人足够保住你了。”
“我是谁?我是缉毒大队副大队长呗。”季白收回一直停在头儿脸上的眼神,从沙发上起来去拉办公室的门,还挺轻松地笑了下,“得了,我就是等你回来说一声这个事。让他们查吧,我问心无愧,对得起头上的国徽。不是说当是放假吗,那咱就放半个月的,进了咱们大队我还没放过假呢。”
“这个事……你还是应该和家里说一声。不然传开了也不太好,你说呢?”头儿犹豫了一阵,追过来和他推心置腹,表qíng真诚。季白嘴角一勾,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谢啦,正好我刚回来手上也没有什么案子,就多休几天,辛苦领导了啊。”
下楼梯的时候他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话记录最前面的几个名字上方停了一会,终于没有点下去——这种时候他不太想听唠叨教训和人生感悟。所以最后电话还是打给洪少秋,说今天自己准时下班要不要去喝点酒开个房,洪少秋楞了两秒,直接问他:“是直接处分了还是调查?”
“先调查,有没有处分不好说,”季白这一句没控制声音,平常人来人往的走廊这会儿半个人都没有,空得说话自带回音儿,“咱俩先说好了,今天不喝啤酒,gān喝不醉光他妈尿尿有什么意思。”
洪少秋那边倒是挺安静,背景里还能听到音乐声,显得这人说什么都像配乐诗朗诵似的往人心里头去:“你要是就为喝醉了散德行,在外边喝就不合适了,gān脆直接开房买酒叫外卖,爱怎么喝怎么喝,我陪着。”
洪少秋还没来,他已经喝了四五分醉。酒是街边小超市里的本地白酒,很便宜,也很容易上头,下酒菜是麦当劳买的薯条,凉了之后有点软趴趴的。一根薯条用一大口酒冲下去,劣质白酒辣得像是未经打磨的粗粝刀刃,一路刮过舌头喉咙食管,进到胃里就炸成一团火。季白喝的就剩个瓶底才仰头长出了口气,好像要把那些不平通通呼出去一样。
等到洪少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地上坐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季白,薯条吃了差不多一半,酒倒是喝了快一瓶。他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季白没看他,但身体放松了些,靠在他肩膊上捂着眼睛:“你能什么话都别说吗。”
“能。”洪少秋拿过酒瓶子把最后那点都倒进嘴里,拧巴着脸呸了一口,“我就说一句啊,这酒真难喝,你居然也喝得下去。”
“好喝的酒谁不会喝,就是要不好喝,才能借酒浇愁。”季白拈了根薯条塞他嘴里,分不清到底是醉了没有,说话还挺有逻辑的。“打个比方,要是你身边有个同事,升得特别快,五年就混到你二十几年才到手的位置,眼看着就要和你平起平坐,你会不会特别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