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女装大汉就要亡了!
曹瞒疑惑道:“那么父亲为他们拨款了吗?”
“国库是没有钱怎么拨款?”曹嵩斩钉截铁道:“他们要的可不是小数目,你觉得可能都照顾得到吗?拨款拨粮草,真正能用到百姓身上的又有多少?”
“可,可是那也不能干脆不拨啊!”曹瞒红了眼光,他不可置信道:“若是不拨款,那岂不是代表着洛阳放弃了他们?如果拨款被人贪污了,派人去追查贪官污吏啊!”
“一人贪,那叫贪官污吏,一群人贪,那叫拿抽成孝敬,”曹嵩冷冷道:“对于他们来说,百姓是为他们劳作的畜生,征税的时候用,没用的时候死了也无妨。”
曹瞒手一抖,整卷竹简都洒落在了地上,他不可置信道:“如此,难道全朝堂都是这样吗?难道就没有清廉的官员,为陛下做实事吗?”
“清廉的官员,有的,”曹嵩低声道:“被排挤出了洛阳,全部都去各地方受苦受难去了,这里的血书与请援,许多都是他们的寄来的,我不能给他们拨款,也拨不出,因为国库没钱。”
“究竟是国库没钱,还是父亲怕丢了官位,选择明哲保身!”曹瞒高声质问。
曹嵩被儿子喷了一脸,并不感到生气,曾经的他也像阿瞒一样天真,入了官场这座大染缸以后,一点点被侵蚀,直到变成了如今这样。
“看着你祖父的牌位,回忆一下他当初教导你的知识。”
曹嵩示意曹瞒:“跪下为你祖父磕个头,问问他,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吧!”
“你要写壮游报告,我不阻止你,最大的也不过是我外放罢了,”曹嵩淡淡道:“再不济,也不过是像窦武那样被群起而攻之,现在这年头,说真话的人就像是特立独行的人,说假话的人才是正常人,是不是很可笑?”
曹瞒怔怔地低头看着满地的竹简,扑通一声跪在了蒲团之上,头顶是曹腾冰冷的牌位,烛火徐徐燃烧,照亮他冷峻坚毅的面容。
“到底是谁的错?”
“宦官当政,时刻有屠刀飘在朝臣们的头顶,他们会不遗余力去打压朝臣,朝臣得了权柄,也会疯狂地反扑,抓住机会复仇,如此争斗不休,至今已经一百多年了,”曹嵩淡淡地诉说道:“你祖父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他的好,只因他在政期间,政治难得维持了十几年的清明,他亲近士大夫,意图让朝政回到朝臣们的手中,却得罪了同样是宦官的同僚,遭新帝厌弃,不得不告老还乡。”
曹瞒一阵沉默,他感到嗓子有些干涸,鼻子酸涩,硬是忍耐不哭,他已经是大男子了,哭泣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曹嵩又道:“曹节想要走你祖父的老路,却被上一次党锢期间留下的残余所害,被朝臣们一起当作了权宦打压,他们恨不得搞死他,站在悬崖边的人随时都会拉别人一起坠下去,他是个疯子,为了活下去,他什么都做的出来。”
曹瞒知道的,曹节不仅要面临宦官们的仇恨,还要面临士大夫们的仇恨,两边都不讨好,唯一依靠的只有帝王,所以陛下才会给予他特殊的权力与照顾。
“你好好想一想这片壮游报告该怎么写,天底下官员那么多,不该由你来说的话,你就别说,”曹嵩正色道:“否则,到头来究竟会害了谁,你想象不到。”
曹瞒沉默片刻,终是被郭嘉与他父亲的劝说撬动了一丝神经,他轻声道:“我不想对陛下撒谎,所见所闻,我全部都会一五一十写下来。”
曹嵩憋了口气,气得差点吐血,他好说歹说半天,这榆木疙瘩脑子的儿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却听曹瞒接着道:“我写荥阳的苦难,写荥阳的暴民,再写我上阵厮杀,击退敌人的心德与心境吧!”
曹嵩的表情蓦然一松,他怔了怔,回味过来了曹瞒话语中的意思。
天下疾苦,全都缩影在荥阳之中,陛下能够看穿多少,就要看曹瞒的文字功底了。
曹嵩轻叹一声:“罢了,光写荥阳,还不算太过。”
就是荥阳当地太守会倒大霉罢了。
他提醒曹瞒道:“待报告上去之前,需要太学、尚书令、宦官的三层审核,就算你与陛下关系亲密,你也该知道,你的报告是会被其他人先看过的。”
“另外,曹节是可信的,”曹嵩转告曹瞒:“我与他约定,若他身死,将由你为他送葬烧纸,他以后会不遗余力地帮你,对于宦官来说,有人为他烧纸送终有多么大的意义,你应该知道。”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大家都不好过,所以还是别针对曹节了。
曹嵩深深看了一眼曹瞒,他相信自己儿子悟性极佳,他会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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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说到后来, 话题竟然给扯到了曹节身上。
曹瞒不悦道:“我素来知晓曹节的手段与花言巧语, 没想到他连父亲都蒙蔽, 将父亲给忽悠地还真当他打算真心待我了。”
曹嵩抽了抽嘴角, 神色有些无奈:“你对曹节误会了, 他到底是你祖父教导出来的弟子, 品行与你的祖父一样高洁。”
“当初是您说让我小心曹节, 远离他的, 现在我保持着头脑清醒, 父亲却不清醒了, ”曹瞒很生气:“曹节他哪里是高洁, 他比黄鼠狼还要狡猾!”
曹嵩厉声道:“够了!你且记住, 内宫有那么多的宦官, 唯有咱们曹姓本家出身的宦官与我们是合作的,其余宦官都不可信,你别看那些张让、赵忠、王甫等人和睦面善,全都是心黑的主儿, 曹节比他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他明白作为一个宦官, 真正应该做些什么,不为了大义, 为了自保, 他也不会干当初五侯宦官做的事情。”
“五侯宦官还活到现在呢,活得可滋润了,”曹瞒回了一嘴:“内宫那些妇人都被他们的花言巧语哄骗了,有那么一群人在, 陛下与太后耳根能清净才有鬼。”
曹嵩见儿子就像个刺猬似的,一点就炸,心知不能再刺激他,少年人性子偏激,那是还没接受过现实的毒打,曾经他那么听父亲的话都还有逆反的心理,何况曹瞒本就性子烈?
深知儿子吃软不吃硬的曹嵩缓和表情,语重心长对他说道:“阿瞒有与帝王共同学习的经历,注定以后能获得更多照顾,可我希望你不要被那些照顾蒙蔽了双眼,要知道君与臣子之间应当有一段适当的距离,超过了就不妥当了,等过了头,去的是情分,伤的是信任。”
多少年过去了,曹嵩还是像个老母鸡一样,一点一滴地将曹瞒给拉扯大不算,稚鹰长大该飞了,他还不放心,要将他给呵护,真正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怕现在有了小儿子,有了新的小宝贝,多年来对曹瞒的拉扯已经养成了习惯。现在曹瞒长大了,不再依赖人,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整天心都飘在外面,这让老父亲很受伤,心理落差别提有多大了。
曹瞒静静地听着,心里早就对这些话听腻了,耳朵都长了老茧,祖父当初这样教导过他了,父亲还教导听着就很烦。
可看到曹嵩这样认认真真地叮咛,离家半个月,平日里忙于太学学业而很少有机会与曹嵩相处的曹瞒鼻子一酸,顿时回忆起了曾经在老父亲拉扯下顽皮捣蛋的时光。
所以哪怕耳朵听出了老茧,他也一样认认真真听完,严肃回答:“父亲放心,孩儿听进去了。”
总之就是让父亲安心就是了。
得到他这么一本正经当作大事的回应,曹嵩老怀欣慰,他再次叮咛道:“我不求你以后有多么显赫的官位,就像你祖父当初对我的要求那样,平安才是第一。站得越高,风险也就越大,你哪怕做纨绔子弟,我也一样能够养得起你,所以你不用太过拼,万事都要与我商议了再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