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道院可以望到的那一片海面，由平静而变得动荡，仿佛悲鸣般应和着澎湃着巨浪，发出冲刷岸面的阵阵讥笑声，像在捉弄不足轻重的小虫子们。
　　那些还在海面上操控着船只的人类发出阵阵惊呼，恐惧的声音一直顺着咸湿的海风传到阿塔尔的耳里，但很快被建筑崩塌的吱嘎动静所掩盖……
　　修道院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威压，像只帆船一样随着地面的浪潮倾倒了。
　　康斯坦丁抬头看了一眼，屋顶已经裂开了，正好露出夜晚头顶的颗颗繁星，它们的星位透露出不祥的征兆。
　　修道院的墙壁坍塌，露出埋在里面的森森白骨……这就是他们三年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做出的事。
　　将那些自杀者的坟墓掘开，他们剔下腐肉，取走肋骨，然后把它们埋在了这座修道院的墙壁里，为他塑造了现身的纯洁初地。
　　……
　　而那些身着黑袍的人群全都跪下来，然后变成了几缕黑烟，消失在原地。
　　他们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只剩下阿塔尔和康斯坦丁两人，暴风把阿塔尔的黑色兜帽吹起，露出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他的表情微微茫然，而星城的海面终于再次平静了下来，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康斯坦丁扶额，一只手插在袍子里的风衣口袋里，吸气道：“……哎，麻烦了，真的真的麻烦了。”
　　……他又搞砸了，康斯坦丁烦躁地想。
　　他只想低调解决……但……
　　康斯坦丁没有说清楚。
　　阿塔尔身体发生的改变已经超过了他的预期，康斯坦丁弄错了什么，所以他的自大搞砸了这场潜入……
　　阿塔尔看向他，猝不及防被他摁住了脑袋，揉了一下脸。
　　然后康斯坦丁撒开手，他焦灼地抽出了烟，但却没有点燃，咬在双唇间含糊问道：“你现在的监护人是谁？”
　　……莫名有种要被教导主任叫家长的感觉，阿塔尔想，他居然有些慌了。
　　——但是明明是你带我出来才闯祸的啊！
　　“酒吧是吧？我没记错他们在那里等你。”
　　康斯坦丁踢走了脚边的石头，吐了口气，才继续慢吞吞地说：“现在我就送你回去，然后我们一起去见他，说清楚黑暗正义联盟查到的一切，你会明白的。”
　　……这不是他的错，他本来以为只用这样就能停止一切的，根本不需要更多行动。
　　但事实证明，他犯错了，他应该早点找到阿塔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约翰·康斯坦丁是黑暗正义联盟的领袖，这是一个处理邪恶魔法事务相关的团体，和正义联盟有些联系，在暗处保护着世界。
　　而他这次来到星城，就是为了解决这座城市弥漫着的严重的精神污染因子和异教徒的问题，但所有事情都不会像康斯坦丁想的那么容易……
　　就比如现在，这个大动静，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一手造成了阿塔尔在黑暗世界的暴露，间接促进了刺客联盟的计划。
　　“我帮了刺客联盟。”他低声说道。
　　我要惨了，康斯坦丁心想，在尸骸的包围中，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第31章 监护人
　　康斯坦丁如约先给出了阿塔尔他要的解释。
　　“你知道基因产品吗？”康斯坦丁选择了一个尖锐的切入点。
　　阿塔尔点头，他的态度很坦然：“……我知道, 我就是。”
　　然后他从康斯坦丁那里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也是一个让阿塔尔觉得脑袋要炸掉的顶级彩蛋。
　　刺客联盟觊觎超人的能力, 但又对纯粹的氪星人感到防备。
　　所以他们选择运用部分超人的基因, 填充上人类的部分, 这样神祇才会因为具有人性，而降临在受刺客联盟驱使的一端。
　　于是刺客联盟运用成熟的技术, 将从莱克斯那里得到的超人基因和他们所知的最强大的人类基因混杂在一起，再加上一些混乱的、无序的邪恶本性, 组装成了一个合格的刺客的身体……
　　但是，超人基因的部分没有觉醒。
　　或者说, 这具身体不让它醒来。
　　哪里出错了。
　　莱克斯给出的基因没有任何问题, 刺客联盟不可能那么愚蠢，他们用各种市面上见不到的设备检验身体的细胞活性, 它们都没有任何差错。
　　他们本该对此非常满意, 但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他们唤醒不了这具身体，这就是一个空壳，它没有精神, 陷入沉睡中。
　　刺客联盟构建过很多种可能, 达米安就是个合格的产物，既然他能够成功，那么基因实验不可能在这具身体上失效。
　　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无济于事后, 才最终选择了外界势力介入。
　　康斯坦丁就是这个时候涉入了其中, 刺客联盟似乎并不对他过分防备, 因为他的名声在黑暗世界非常响亮——
　　这是一个会为了某些利益出卖自己的人，他和恶魔签过的契约比人类能够想到的都多。
　　所以他们找到了康斯坦丁，让他用魔法的力量来探究这具身体沉睡的原因。
　　于是，康斯坦丁发现了一个几乎让世界动荡的秘密。
　　就连康斯坦丁本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人类果然是致力于追求力量的邪恶体……
　　他从未想过刺客联盟会如此狂妄，尽管康斯坦丁在世人的眼中是欺诈、背信弃义以及机会主义的象征，但也没有做到刺客联盟这种蔑视力量的程度。
　　旧日支配者，被封印的混沌的怪物，但它们确实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
　　所以，刺客联盟将旧日支配者们的精神混杂了进去，让这具身体灵感高到能够和它们的思维接轨的地步，能够断断续续的接收到它们的信息，和它们共情。
　　即使后果是，只要这具身体想，他就能将这些旧日支配者从永恒的沉睡中解救出来。
　　世界的现实会因此而震荡而崩塌，但刺客联盟为了利益完全不计后果。
　　精神污染，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意思，不止是像一滴浓黑的血液滴入清澈的水池，导致它晕染开来那样简单。
　　而是触手般细密的精神网，紧紧地裹紧了这片干涸的毫无精神波动的大脑，对这具身躯进行了可怕的、深层的精神改造。
　　他们为了更大的价值，让那些可怕的足以毁灭世界的旧日支配者的精神介入其中……
　　简直是疯了。
　　但毫无疑问，整个黑暗世界，无论是否是异教徒，都会为此疯狂，为此赞颂。
　　更加可怕的是，康斯坦丁想不到有任何方法能够解决这个麻烦。
　　他不知道唤醒这具身体会有什么后果，但它却自己醒过来了。
　　——三年后，他再次得知了这个计划的后续。
　　刺客联盟启用了它，将它送去了星城……但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卧底，这样的举动完全是大材小用，刺客联盟想要的并不是这些已经在哥谭证实失败的方案。
　　星城成了新的实验地。
　　从达米安那里得到的教训就是，刺客联盟不再打算入侵一个类似于哥谭的城市，既然是想要给世界足够震慑的登场，那么毁灭星城将会是最好的选择。
　　但和过去那些企图覆灭一座城市的那些小儿科手段不一样——
　　让一座城市从内部腐烂，再给予冰冷残酷的最后一击，将会是最好的舞台剧。
　　那些因为贫富差距而在黑暗中诞生的恶意，交错繁杂而藏在阴影里的血腥异端符号，吸引着旧日支配者的信徒们赶往这座即将崩塌的城市。
　　星城自杀案件频出就是精神污染的缘故。
　　……所以康斯坦丁才来到了这里。
　　“也就是说，刺客联盟放出了消息，异教徒们想要的解除封印的‘钥匙’在星城？”阿塔尔感到有些荒谬，“等一下，确认一下，你口中所说的就是我？”
　　康斯坦丁盯着他：“没错，是你。”
　　“……所以，我替你总结一下，我就是个诱饵，将那些渴望帮旧日支配者解开封印的异教徒吸引来星城，扰乱原本的秩序。”
　　“——然后，刚才他们知道了，他们没找错地方。”
　　“可以这么理解。”康斯坦丁说。
　　草。阿塔尔久违地在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你听到了吗？系统？这个也是彩蛋吗？
　　他的耳边响起了任务完成的声音。
　　[任务完成：
　　刺客联盟：不可名状的恐惧
　　获得奖励——
　　密大的邀约]
　　然后，它接着装死，就像没听到阿塔尔的声音。
　　“你还可能会吸引来别的外神。”康斯坦丁插刀，“所以……这不是说说而已。”
　　阿塔尔现在已经不想说话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会给星城带来麻烦。
　　他在考虑是否要换一座城市了，他不想连累绿箭们。
　　“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康斯坦丁在阿塔尔身旁问，“到底是哪个？我只知道你要去见你的监护人。”
　　阿塔尔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有点不想回答他，于是没有说话，只是心情沉重地把口袋里的眼镜取出来重新戴上。
　　这话说的，难道他还能有很多个监护人吗？
　　可是康斯坦丁的表情就像在说就是这么回事。
　　他的手放在了阿塔尔的肩膀上，黑雾再次从他的指尖蔓延，迅速包裹住两人的身影。
　　尽管阿塔尔早有准备，但依旧被这股试图将人这幅躯体撕碎的力道给弄得头晕目眩，忍着呕吐的**，他一把抓住了康斯坦丁的风衣领子，对方微微一愣，将他拉了过来。
　　在康斯坦丁周围，晕眩感减轻了，半分钟后，阿塔尔终于感觉自己落到了实处。
　　他们已经回到了那条走廊上，阿塔尔看了一眼手机的锁屏，原本他以为时间过去有那么一会儿了，但看了才发现，居然只过去了二十分钟，而彼得还没醒来，保持着被阿塔尔放倒在地上的姿势。
　　他立刻走向了彼得。
　　“虽然说，是我让你生气的，但没想过你做的这么大手笔。”康斯坦丁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像是努力把自己从窒息中拉出来，咳嗽一声，“我只是想让你说‘闭嘴’或者之类的话。”
　　阿塔尔把彼得扶起来，半蹲着仰头看向康斯坦丁，后者几乎被他的眼神看得后退一步。
　　“他没事，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梦。”他用抽了烟而显得有些干涩的声音说。
　　这个穿着米色风衣的金发男人正在毫不掩饰地展露他的焦虑，这让阿塔尔窥探到了一点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