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总是搞砸一些事情。
　　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但却总是让他身边的人走向糟糕的死局，于是他学会擅长用指责别人来惩罚自己，仿佛这样焦灼的内心就可以好受一些……
　　而阿塔尔只是希望他别再揉皱他可怜的领带了。
　　被他买回家，显然是这条领带这辈子遇到的最糟糕的事。
　　“让他再在地上待一会儿吧，又不会有事。”康斯坦丁无所谓地说，他看了一眼彼得，就略过了对方的身体，把视线放在阿塔尔身上。
　　“你知道你这话听起来像个混蛋吗？”阿塔尔不甚委婉地说。
　　可怜的彼得还躺在地上呢，阿塔尔把他扶起来，靠在走廊的墙边，摸了摸他的棕发，彼得在昏睡中支吾了一声，但还是没有醒来，康斯坦丁加注在他身上的魔法显然并未解除。
　　康斯坦丁泄气，他掐灭了烟头，扔在地上碾了一脚。
　　“你不会死的吧？”他突然问，“因为我。”
　　阿塔尔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康斯坦丁在对他说话……
　　而这个问题……
　　他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去看这个莫名其妙的金发男人的脸，对方是不是摆出了悲伤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他没想到的是，康斯坦丁意外地也在看他，他们的视线在半空对撞，阿塔尔看清了他的那张凌乱颓废却好看的脸——他微微皱眉，目光凝重，像是等待一个来自阿塔尔的承诺。
　　“你又不是死神。”阿塔尔说，心底升起一丝清晰的荒谬感，可康斯坦丁此刻的表情非常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还是人类吧？”
　　“这不一样。”康斯坦丁坚持道，“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好吧。”他说，“可是我也不能保证我不会死掉。”
　　我会活下去。
　　这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泡泡，因为你根本就不可能预知明天先到还是灾难先到，而一旦不能做到，不能保证十拿九稳，就不要轻易地给出承诺，尤其是他和对方关系并不熟。
　　“你也不同，”康斯坦丁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够让你死去。”
　　康斯坦丁显然不是那种会莫名其妙说一通胡言乱语的人，虽然他不修边幅的外貌很符合这一点……
　　而这个问题也不是那么难答，既然康斯坦丁给了他一个“只要愿意就不会死”的前提条件。
　　“……放心好了，我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死掉的。”阿塔尔打算就此揭过这个对他来说显得有些奇怪的话题，虽然他现在心情很烦躁，但并不打算迁怒，“就算死了也不会是因为你的原因，这是我的事。”
　　康斯坦丁紧绷的肩膀耷拉下来，他遮掩般地打了个哈欠，眼神飘忽：“那我就放心了，和你的监护人说清楚之后，你就和我走吧，后续事件需要我在你的身边。”
　　康斯坦丁想：他会尽力弥补的，他还有机会……
　　阿塔尔一愣：“……”
　　等一下？他是拖了进度条吗？他根本什么都没答应！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反驳，但下一刻，在走廊尽头的那扇门被推开了，露出了一张过分熟悉的脸——
　　奥利弗·奎恩。
　　他的脸带着吵架后的阴沉，还有一丝不甘心和愤怒，可当他看清楚走廊上的情景，身体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出质问的声音：“你怎么会来这里，阿塔尔？——”
　　“还有你？？”奥利弗的矛头指向了康斯坦丁。
　　奥利弗认识康斯坦丁，这是一个擅长黑暗魔法，喜欢用谎言欺骗人类和恶魔的狂徒，他将地狱君主路西法玩弄于股掌，又总是行迹不明，以至于路西法来到人间开了家酒吧，就为了蹲点他。
　　——而且还没能蹲到。
　　这足够说明对方是多么狡猾的一个人了。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人在背后急躁地推了他一把，让奥利弗让开位置，同样走了出来，这个人阿塔尔白天也才见过。
　　托尼·斯塔克抱怨道：“别大惊小怪了，我给彼得发了短信，他会过来的，肯定也会把阿塔尔带过来。”
　　“只是来的有些慢，不过也还好，”托尼闭着眼摊手，一副很得意的样子，“你们吵来吵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不如让阿塔尔本人来决定咯？”
　　“我没有和他吵架！——”奥利弗咆哮道，“谁会为了不可能改变的事情吵架？”
　　“是啊，没有，只有你单方面说话而已，菜。”托尼敷衍地摆手，“我不想和你纠结这个话题。”
　　奥利弗被梗住了。
　　托尼说完，睁开眼，试图在走廊上寻找彼得的身影，但却只能够看到阿塔尔尴尬的表情，和站在他身后比他高了一整个脑袋的金发陌生男人，他看了半天，都没能找到自家小英雄的踪迹。
　　“彼得呢？”托尼头顶冒出了一个问号。
　　阿塔尔：“……”
　　要命了，这下就尴尬了。
　　如果阿塔尔让开的话，他们就能看到不知道为什么倒在一旁昏睡状态的彼得，虽然只是陷入了昏睡状态，但也怎么也说不清，而罪魁祸首康斯坦丁却非常淡定，显得阿塔尔在一旁很扎眼。
　　托尼瞪着康斯坦丁，目光有些不善，仿佛猜到了什么，因为他看上去就不是好对付的对象。
　　不知道托尼按了手腕上哪里，立刻就有一层金红交杂的机械制品随着啪嗒的组合声爬上了他的手掌，钢铁侠的战甲部分装上了他的凡人之躯，将他的战斗力瞬间拔高了，他果断将掌心炮对准了康斯坦丁。
　　“给我一个交代。”托尼命令道，冷冷地看着康斯坦丁。
　　“他在——”康斯坦丁说。
　　可是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阿塔尔捂住嘴，堵住他还没说出口的话，眼神仿佛在说“你现在说实话等下我就只能去酒吧外两条街的地方找你了”，因为托尼绝对会给他一炮的。
　　而康斯坦丁却轻轻掰开他的手，说道：“——他在奎恩庄园睡觉。”
　　他侧开身，阿塔尔看向墙边，彼得已经不见了身影，康斯坦丁俯在他耳边，悄悄说：“别忘了，我会魔法。”
　　托尼依旧没有挪开手，狐疑地眯起眼。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给奎恩庄园打电话。”康斯坦丁说，“我保证他正躺在大床上休息。”
　　“他不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出乎预料，奥利弗帮他说了一句好话。
　　他转过脸看向托尼：“还有，彼得，是我想的那个‘暗恋的实习生’吗？”
　　托尼哼了一声，被他转移了重点，转身和奥利弗吵了起来：“——这只是一个玩笑！玩笑！”
　　“居心叵测。”奥利弗说道。
　　康斯坦丁反倒成为了两人的陪衬，他再次掏出了烟试图点燃。
　　但他没能维持脸上的沉默的表情太久，因为第三个从房间走出来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让康斯坦丁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立刻石化裂开了。
　　“布鲁斯？”他拿烟的手微微颤抖。
　　布鲁斯·韦恩从托尼身后走了出来，他们三个人将房间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让整条狭窄的走廊突然变得拥挤万分。
　　“……”
　　康斯坦丁缓慢地伸出手，拉住了阿塔尔的衣领，香烟抖落在地上：“……告诉我，你的监护人不是布鲁斯·韦恩。”
　　阿塔尔面露疑惑，他立刻就要否认，但不知道为什么，奥利弗的手按在了他的肩头，阻止了他否认的话。
　　“他不会和你走。”布鲁斯缓慢地说。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回复康斯坦丁在开门之前说的那句话了。
　　鬼知道布鲁斯是怎么知道他之前说了什么的，这根本就不科学……
　　有时候康斯坦丁觉得布鲁斯才是那个会魔法的人。
　　“还有，关于后续事件。”布鲁斯看向康斯坦丁，表情平静，“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康斯坦丁：“……”


第32章 局外者
　　布鲁斯的话让整个走廊一寂, 康斯坦丁的表情就像在说“我活不下去了”。
　　“这话应该是我来问吧？”奥利弗突然说, 他伸手推开了布鲁斯, 后者顺势一退，站在托尼身边, 让开了位置，“现在还不是你的时候。”
　　说完, 他瞥了布鲁斯一眼, 目光带着烦躁。
　　托尼发出一声嘀咕,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因为这样的情景而感到分外不自在, 简直浑身都难受，他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才会依旧站在这里, 夹在布鲁斯和奥利弗中间做人肉挡板——
　　可能这就是误交损友的可悲下场吧。
　　而康斯坦丁原本那些松散的情绪都消失了，他挺直了脊梁，理了理风衣的袖口, 可是眼神却不敢看布鲁斯。
　　奥利弗脸上的表情收敛，他变得平静而沉稳, 肩膀微微绷紧，眼神危险，不复之前和托尼打打闹闹的模样, 隐约能够窥探出绿箭侠应该有的坚韧和残酷。
　　那些轻松从他的身体剥落了，此刻绝不会有人敢轻视他, 就算他没有穿那身绿箭侠的装备也一样——这是一个在星城维护治安的猎手, 是他才成就了现在相对稳定的星城。
　　奥利弗之前的那颇为幼稚的一面, 只表现在他认为是值得划分进朋友的人面前，其他时候，他远没有康纳说的那样不靠谱，这只是家人之间的调侃，其他人绝不会想试探他箭头是否真的锋利。
　　而现在，他皱眉，意识到了什么。
　　托尼和布鲁斯对他气质的改变都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因为这副模样也是他们记忆中的奥利弗，那个血腥又残酷的猎人。
　　而阿塔尔并不明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奥利弗又和布鲁斯达成了什么协议，他只是用小动物的直觉敏锐地感觉到了此刻气氛的不同寻常，仿佛有什么事情因为他的缘故，即将在此刻发生了。
　　托尼不安地侧了侧身……他承认他这次做错了，他不该迂回把阿塔尔叫来的，这让原本已经暂时和平的奥利弗和布鲁斯重新燃起了战火……
　　当然，布鲁斯还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奥利弗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阿塔尔张了张嘴，但还没说话，奥利弗已经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只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嗯，是罗伊吗？”他说，“你有空吗？”
　　阿塔尔听到罗伊的名字，微微一愣，不知道奥利弗打算做什么。
　　“对，”奥利弗侧过身看了一眼阿塔尔，这一眼让阿塔尔进入警觉状态，“……对，来酒吧，嗯，接你的弟弟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