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言在先ABO
“然后呢?”白艾泽还以为尚楚是故意停在这儿,不往下说好吊他胃口,于是开口问。
尚楚悻悻地抬手刮了刮鼻梁,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找出手机:“后面突然有点儿忘了,你等一会儿,我上论坛看一眼。”
白艾泽忍俊不禁,轻笑出声。
“行了行了知道了,”尚楚把手机塞回兜里,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火车开出隧道,他睁眼一看,哇靠!一颗人头飘在他脑袋旁边,两颗眼珠子在眼眶里撞来撞去,那声音就是眼珠子发出来的!”
说到这里,尚楚为了增强惊悚效果,还突然“哇”了一声,接着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白艾泽,看白艾泽是不是害怕的瑟瑟发抖了,没料到白艾泽不仅没被吓着,反而还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毛:“然后呢?”
“然后?”
尚楚在心里嘀咕他怎么不害怕,自己昨晚在被窝里看这故事的时候都被吓坏了,半夜上厕所都不敢关门。
“是不是又忘了?”白艾泽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你把网址给我,我自己上网看。”
“操!”尚楚乐了,往椅背上一靠,“没然后了,就这么多!”
“我听过这个传闻,”白艾泽正色道,“其实后面还有一段故事。”
“真的?”尚楚立即坐直身体,好奇地追问,“你给我说说。”
白艾泽接着说:“那个人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看错了,所以他闭上双眼,在心里默数一百下,再睁开眼睛——”
尚楚舔了舔嘴唇:“他看见什么了?”
“什么也没有发生,那节车厢里满满都是人,一切都很正常,”白艾泽眉头紧锁,“他身边也没有什么漂浮的人头,坐着一个很普通的乘客,就是刚才一直坐在他旁边的那位。”
“不可能啊,”尚楚背脊一凉,“难道只有他看见了?”
“他也觉得非常可怕,于是问邻座的那位乘客,刚才是不是一直坐在位置上,”白艾泽说,“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异常。”
尚楚瞪大双眼:“不是吧?难道他隔壁那个......不是‘人’?”
“不,是人,”白艾泽摇了摇头,语气十分沉重,“只是邻座那人似乎智力有些问题,无论问什么问题,他都只有一个答案。”
“什么什么?”尚楚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什么。”白艾泽看着他说。
“什么?”尚楚没听明白,“什么啊?”
“什么,”白艾泽认真地解释,“无论问那个傻子什么问题,他只会回答两个字——什么。”
“什么玩意儿——”尚楚一噎,忽然反应过来白艾泽就是故意臊他,于是气急败坏地冲他比了个中指,“你他妈能耐啊白艾泽!还知道拐着弯儿骂我了!”
白艾泽勾起唇角。
地铁到站,尚楚牵着白艾泽下了车:“到了。”
“五原铁道?”白艾泽看着路牌上标着的站名,“这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段废弃铁道?”
“嗯,”尚楚点头说,“现在重建成一个景点了,弄了个环线小火车,绕五原村一圈,全程四十分钟,上周刚开放我就买票了。”
白艾泽没想到尚楚会带他来坐火车,问道:“怎么想到要来这里?”
“探险啊,”尚楚对他眨了眨眼睛,“来一个闹过鬼的地方,是不是很刺激?怕了吧?”
“嗯,怕了,”白艾泽停下脚步,作势要转身离开,“还是不去了。”
“别啊!有我保护你呢,怕什么!”尚楚抓着白艾泽的手腕,拉过他就跑,“快点儿快点儿,要赶不上时间了!”
今天天气不错,秋天的阳光不那么热烈,温温和和的,晒在身上很暖和。
尚楚牵着白艾泽跑在前面,后脑勺上几撮头发蹦来跳去,风把他身上的味道吹到白艾泽鼻尖。
烟草味。
白艾泽反手握住尚楚的掌心,尚楚身上都是他的味道,他很喜欢。
-
俩人踩着点上了小火车,一节老式车厢,刷着绿漆,木制座椅是深褐色。
“还好还好,”尚楚对着车票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差点儿就没赶上。”
首都人民似乎对这段有着诡异传闻的环村铁路没什么兴趣,车厢里除了他们和司机,就只有另外两个人。
白艾泽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站台边有一排长椅,坐着两个来写生的女孩。
“出发了啊,”司机回头看了三位乘客一眼,“全程四十二分钟,从这儿出发还回这儿来,中途不停靠,厕所都上了吧?别一会儿路上说尿急。”
“等等等等!”尚楚突然站起身,一手捂着肚子,很是焦急的样子,“那我下去放个水!”
“赶紧赶紧,”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事儿真多!”
“我陪你去。”白艾泽也跟着站起身。
“别啊,”尚楚按下他的肩膀,“又不是小学生,撒泡尿有什么可陪的,两分钟就回。”
“好,”白艾泽说,“快去快回。”
尚楚点点头就往车门那边跑,到了门边突然压低声音对司机说:“师傅,您开吧,我下了。”
“你不回来了?”司机问。
“不了,我不上了,我一下车您就开。”尚楚说。
“成,那你下吧。”司机巴不得不用等他,冲他挥了挥手,“去吧。”
尚楚敏捷地跳下车,车门随即“啪”地关上,巨大的火车鸣笛声响起,司机用话筒说:“坐稳,开车喽!”
白艾泽眉头一皱,立刻站起身:“还有人没上——”
车身忽然一震,火车慢慢启动,白艾泽跌坐回深褐色木椅,转头看见尚楚站在那排长椅前对他笑,眼睛弯出两道弧度,见白艾泽朝他看过来,于是抬手对白艾泽摇了摇,像一只招财猫,傻的要命。
他是故意的,他为什么不上车?
窗外的站牌开始在视线里徐徐倒退,尚楚朝他挥舞双臂,嘴唇上下开合,在朝他喊话。
白艾泽从他的唇形分辨出了他在说什么。
——小白,我在原地等你。
白艾泽忽然心念一动,接着垂下眼睫,缓缓合上了双眼。
小火车开得很慢,发出“况且况且”的声音,白艾泽在微微的颠簸中睁开眼睛,窗外尚楚的身影已经变成了一个蚂蚁大小的点,他的小蚂蚁在原地等他。
白艾泽笑了笑,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这才看见身旁的座位上放着一个浅蓝色信封。
——给我的小白。
信封上端端正正地写着五个字,一笔一划都字迹清楚,一点儿都不潦草。
小家伙早上趴在床上偷偷摸摸的,原来就是在写这个。
白艾泽拿起信封,不舍得直接撕开封口,用钥匙一点点地裁开边缘,取出里面装着的信纸。
“小白,你好,今天天气真不错,不冷也不热,早上起床虽然有一点儿冷,不过喝完粥就暖和了。”
好俗的开场白,他果然不会写作文。
白艾泽笑着摇了摇头。
“我趴在你床上给你写的信,你家的床太软了,都不好下笔,所以字写得丑了点。”
本来字就难看,和床有什么关系?
白艾泽指尖从纸上轻轻划过,接着往下看。
“小白,你现在是坐在火车上看这封信对吧?不知道你坐过火车吗,我猜没有。
我坐过两次火车,第一次是从新阳来首都,第二次是从首都去新阳。
第一次坐火车的时候我还很小,我没有座位,只好坐在地上,我记得我的书包是黄色的,我抱得紧紧的,在路上一直地哭一直地哭,我好像很害怕,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因为害怕吧,不知道要去的是个什么地方,不知道要在哪一站下车,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
第二次坐火车的时候我已经是大人了,但我还是哭了,一直哭一直哭,我记得你给我打电话,你要我回到你身边,我也很想很想回去,但火车怎么也不掉头,一路朝着南方开。路上的隧道那么多、那么长,我在心里悄悄祈祷了好几好几次,如果火车穿过这条隧道就转向北方就好了,如果火车能把我带回你身边就好了,可是没有,一次都没有。小白,我太害怕了,我怕我永远都回不去了,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带我回去。”
白艾泽指尖一顿,一股酸涩感从胸膛涌起。
他和尚楚都保持着一种无言的默契,都绝口不提那天发生过的事情,就把被巨大车轮碾碎的一切都留在从首都开往新阳的铁轨下,白艾泽就连回想都不敢,他一想就疼,疼得喘不上气。
但尚楚却不怕疼,非要扒开那堆支离破碎的伤疤,一点一点地拼凑出完整的伤痕,再写到这封信里,统统告诉他。
“小白,你不要笑话我,我就是这么没用,多大的人了,只要害怕了还是会哭鼻子,我不勇敢。”
白艾泽眼底目光微动,他的Omega分明是最勇敢的。
“那天我看到了很多树,很多田地,很多稻草人,很多牛,很多羊,还有很多鸟,南方和北方真是不一样,由北向南,树叶变多了,青草变绿了,天空变蓝了,城市路变窄了,我觉得很神奇,有好多奇妙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可惜我没有文采,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白艾泽笑了笑,他见过,他见过南方的树、南方的草、南方的天空和南方的路,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能见到尚楚穿着警服,意气风发地站在南方炙热的阳光里。
不过没关系,总有机会的。
“我在南方过得很好,除了很想你。小白,我每天每天都很想你,走路想你、吃饭想你、睡觉也梦到你。这么说是不是太肤浅了,是不是有点儿蠢,其实我在网上搜了要怎么表达想念,不过那些长句子和诗歌我看不懂,所以没有抄下来。我觉得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肯定知道的,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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