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关系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小会儿,孙言忽然有点意兴阑珊,他的兴趣一向持续不了多久,对这件事到如今已经到了极限。虽然莫易生这块鲜嫩特别的肉没有叼到嘴里,但看着严海安这么死守严防,像个流浪狗守着自己最后一点口粮似的,孙言心里真有点可怜他:“没意思,不玩了。”
院子的大门响了起来,在旁边候着随时准备收碗的婺宁淑小跑着去开门。跟班提着两大口袋的东西,站到堂屋门边狗腿道:“孙总,东西给您拿来了。”
孙言无趣地看了他一眼,又瞄了瞄渐黑的天色。本来他是打算今天回去的,遇到莫易生才改了目的,现在既然不想再跟了,就起了回去的心思。
但是从这里去B市路特别难走,加上快要天黑了,保守估计也得花三四个小时,又没什么急事,孙言不是会委屈自己去赶路的人,咂了咂舌:“先放我睡的那屋里吧。”
婺宁淑给两人带路,去了主屋。严海安这才松了口气,他是一点不肯让莫易生被孙言占了便宜去,一想到孙言色眯眯地看到莫易生身体的那幅画面,他就冒火。
现在孙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常识趣,这很好。
严海安转去莫易生的房间找人,然而屋子里已经空了。
“这家伙……”严海安按了按额角,想必莫易生等不了消化,一回到屋里就跑去泡温泉了,所谓要整理的东西都散在炕上,一点没被收拾。
严海安帮他一件一件收好,算好时间,绕到了房子后面。这里几乎家家都会挖这么个坑,用石头铺一层垫底,再把温泉引进来,就成了简易的天然温泉池。有的会像婺宁淑家这样拉个篱笆遮掩一下,有的人家连篱笆都不拉。
温泉不能泡太久,严海安隔着篱笆把莫易生硬是叫了起来。晚上气温更低,莫易生泡得正舒服,不甘不愿地围着个浴巾,从温泉里爬了出来,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今晚别睡太晚了,明天早上起来吃早饭。”严海安让他赶紧披上外套,“把你作息时间调一下,不能一直这么日夜颠倒。”
“知道啦。”莫易生嘟嘟囔囔扯着外套,穿着个拖鞋啪嗒啪嗒地快步朝回走,“你怎么和我妈一样。”
严海安无奈道:“那你倒是给我省点心啊!”
进屋前他往孙言的屋子看了一眼,那里亮着灯,估计是在和他的跟班聊什么。
“啊,你已经收好了啊。”莫易生扫了一眼整齐放在椅子上的包裹和画板,扑上被铺好的床上,幸福地蹭了蹭被子,认真道,“海安,你真的好像我妈。”
严海安:“……”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严海安坐在一旁,让他躺好,准备重新黑一下孙言:“易生,关于孙先生……”
“你可能误会他了。”莫易生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他不像你说的那样。”
傻孩子啊。
严海安婉转道:“你不能只凭他一面之词就改变你的想法……”
“不是凭一面之词,是一种直觉……而且我看你和孙言来往也不多,你也是听别人说的吧?”莫易生唏嘘了起来,“你记不记得,当时我也常常被人说闲话,但我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只有你不相信他们。”
莫易生说的是他们一块上高考冲刺班时的事,他表现突出,常常被老师表扬。面临高考的孩子特别敏感,攀比心理异常严重,莫易生又是这样一种不懂掩饰不甚圆滑的性子,便理所当然地被人排挤,连他的长相优势都不管用了。
那时候严海安和莫易生还算不上好友,却是班里唯一可以和莫易生平常交流的人。他也不是嫉恶如仇或者性格独立,只是那段时间他心情好得看谁都顺眼,又有一股心气儿不想与那群傻逼同流合污,就不吝于多散发一下人间自有温情在。
到了后面严海安这边发生了意外,辍学后再与莫易生重逢,两人的关系才迅速地好了起来。
“我对孙先生没有误解,单纯是因为他和我们不是一类人,想避免麻烦。”严海安不多说,免得激起莫易生的牛角尖。
莫易生撇了撇嘴,又顺着刚才的话题聊起从前的事。严海安对于那时候的事记得没有莫易生清楚,便耐心地听他说。
莫易生道:“可惜孙老师不在B市了,不然可以常常去看他。不知道那里的治安好点了没,想起我们丢的那些画,我还是好心疼哦。”
那个冲刺班教室所在大楼的安保不好,学生的成品画常被保洁的或者其他有心人拿出去十块二十块的卖掉。严海安都丢过一两次,更不用说莫易生了。
可严海安知道莫易生的画有几幅是被同班同学扔掉的,他还帮忙捡回来过,莫易生至今都不知道。
他垂目看着眼睛闪亮亮的莫易生,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品,终是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莫易生的额头:“快点睡,不准玩手机。”
莫易生苦闷状在被子里扭了扭:“睡不着啊。”
“闭着眼睛养神也好。早上9点准时来叫你,不准睡懒觉。”严海安站起,替他关了灯,“晚安。”
聊得太久,不知不觉都11点了,天黑了下来,院子里只有一个昏暗的灯泡照着,让人能勉强看清路。严海安动了动脖子,又瞧了瞧孙言的房间,里面没有开灯,不知是睡了还是人不在。但他并不关心,折腾了一天,他也乏了,准备泡个温泉就去睡觉。
月朗星稀,春分刚过,微冷的空气里飘荡着万物初始的生命力,那种讨喜的湿润味道闻起来十分清新。这里的夜晚不像城市中充满了噪音,四周安静极了。大约是为了照顾他们,婺宁淑周道地在水池上方拉了两盏灯泡,严海安解了浴巾,折叠在一旁,试过水温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水池较浅,只到胸口,他便又往下坐了一点,让池水浸润到肩膀,靠在石头垒成的池壁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大脑缓慢地放松了些,又被严海安重新紧张了起来。这些年总是这样子,他必须要找些事反复思考来占据思绪才行,只有时时刻刻这么监督自我他才能做好现在的自己。
看那天那个情况,李卿这场展会应该是会和协会拉上关系的,如果这个展会选在市美术馆就好了,当然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其实能加入协会就不错,资源会扩大不少,可莫易生对协会成见太深,就算能加入多半也不愿意……
严海安出神地仰头看着头顶上的灯,忽然听到一阵响动,转头看向篱笆的门处。只穿着长裤和拖鞋的孙言拿着条浴巾,拉开篱笆门,侧身走进来。
严海安:“……”
孙言:“……”
鉴于不想和此人多加接触的初衷,严海安此时本该站起来让位,但不管他怎么控制,这样舒适的情景中,他的心神多少还是有了一丝松懈,本性中那一点点脾气就露了出来:“孙先生。我再泡一会儿就出来了,您稍等。”
孙言本来一直站在门口没动,大约也在犹豫是进还是退,可一听到严海安先说出这种话,少爷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一向都是别人让着他,什么时候要他给别人让路了?
孙言反手关上门,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篱笆门受不了他的大力,一下就垮了一边,松垮垮地搭在另一边上。他走到池边,挑衅地道:“可我现在就想泡,不然你先起来?”
严海安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充耳不闻。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片刻,谁也不肯相让,空气里满是火药味。孙言展颜一笑,把浴巾往篱笆上随意一搭,开始脱裤子。
严海安:“……”
孙言的身材比想象中还要好,肌肉分明,六块腹肌像砖头似整齐地码在腹部,两侧的人鱼线漂亮地向脐下收缩,散发着男性的魅力。亚麻的休闲裤十分宽松,此时解开了裤带,轻轻松松就一脱到底。孙言内里什么都没穿,挂着空档,这一下彻底全.裸,双腿间的那玩意儿随着动作晃了晃,沉甸甸的,那大小简直是人间凶器,显出惊人的存在感。
他似乎对自己的身体极为自信,丝毫没有在人前裸体的困窘,用脚把裤子蹬到一旁,一步就跨了进来。
哗啦一声响,水面掀起涟漪,严海安被沾了一脸水。他默默伸手抹了一把脸,身后飘过无数弹幕,内容皆是大大小小各种字体的:妈.的,不要脸。
作者有话要说:
孙言:我是个好人
严海安:我从未见过这么热衷于自己给自己发卡的人
孙言:呵,满意你看到的吗
严海安: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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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世事无常
孙言泡温泉全然不像严海安这样规规矩矩地坐着,他两手张开,搭在池边,一下就占据了大半个水池。严海安表面上无动于衷,身体却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脊背挺直,离开了池壁。
孙言往后爬梳了几回头发,将轮廓坚毅的脸整个露了出来。他长手一探,拿过裤子,从兜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点燃,夹住,吸了一口。
淡灰色的烟雾混着轻柔的水雾一起袅袅上升。
他才从外面回来,本想泡个温泉就睡的,没想到池子里待着个这么个人,悄无声息的,直要和坏境融为一体了。孙言冷不丁地转过头看着有个头在水面上,还他.妈给吓了一跳。
细细回想起来,严海安一直都是这样的,安安静静,安然地居于众人视线之外。特别是和莫易生一同出现时,他总藏在莫易生耀眼的阴影里,就像个影子。
初一看觉得大概是战战兢兢去谄媚的那种人,会耍心机和手腕,实际上没什么趣味。然而真的一接触,又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尽管孙言有时候会被他那种嫌弃的眼神给惹火,但不得不说,不同于莫易生那种表里如一的单纯,严海安和他以为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把烟灰抖落在池外的沙地上,孙言眯着眼睛打量着稍稍有些侧对着他的严海安。
可能是因为莫易生的外貌太张扬太显眼了,和他同进同出的严海安就会被衬得路人,其实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严海安长得确实不错。他的唇形很好,转角锋利,唇珠却丰满,所以不让人觉得薄情。而眼睛的形状内勾外翘,眼尾斜着向上靠近太阳穴,长度惊人的眼睛却总是常常低调的收敛着,偶尔抬起头来直视他人,一点都不会唯唯诺诺的,倒是神采逼人。
此时离得近了,孙言才发现他圆润耳垂上有个小小的凹陷,证明那里曾经有过耳洞,只是长久没有戴东西而趋于痊愈。男人有耳洞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放在严海安身上就有种很矛盾的新奇感觉。
孙言的手肘搭在池边,夹烟的那只手若有所思地轻轻敲着额角。这么一个人,这么帮衬着莫易生,到底是有什么理由。
不知是水雾凝结还是泡出了汗,几滴水珠沿着严海安的脸颊缓慢地往下流,流过下颌的曲线,汇集到下巴处,明晃晃地往下一滴,砸在水面上。
孙言的目光顺着水滴游走。严海安在温泉里恢复了正襟危坐,胸就露出来了,从温热的水里陡然暴露在冷空气里,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连淡色的ru.头都颤颤巍巍地立了起来,在一浪一漾的水面中若隐若现。
孙言:“……”
自从那次事故后,孙言的生活一直声色犬马,欲望被养成了一种惯性,已有些不受本人的控制。完全是下意识的,他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
他往前靠近了一点,推出的水波打在严海安身上,让严海安眉心一跳。
“我说,你这么喜欢莫易生,你就上啊。”孙言醒过神来,找话来聊,“我看你们俩不是挺好的吗?”
严海安道:“我记得我和你说过了,我和易生只是朋友。”
“神他.妈的朋友。”孙言嗤笑,在严海安旁边坐下,口吻有点语重心长的,“我看着都替你累。有什么意思呢?”
严海安不打算和孙言聊他对莫易生是什么个意思,不过因为孙言已经软化态度了,他也没有傻到还要继续和孙言硬顶:“孙先生,易生真的是很单纯一个人,他不适合玩游戏。”
夜空中繁星低垂,四周静谧无声,温暖的水环绕着他们的身体,周围的一切都如此柔软。即使是再冷硬的外壳,也会被柔出一个小小的口子来。
孙言懒散地道:“可是什么才不是游戏呢?严海安,这世界上的东西都是说没就没了,能享受的时候就尽力享受,不需要在任何事情上耗费太多心力。”
“这是孙先生的人生哲学吗?”严海安抿了抿唇,那几乎算是一个笑了。
这就是交浅言深了,从内心深处来说,他隐隐有些赞同孙言。
无事能长久,终归不过一句,世事无常。
严海安对此有切身体会,尽管左右想想是他遇人不淑,少年意气。但总归是这样,当你以为生活幸福时就会被狠狠地打一巴掌。
你能怎么办呢?只能合着血往里吞。
昏暗的灯光柔和了视野,让所有的物体都带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从孙言这个距离看过去,严海安被温泉水泡过的皮肤白皙滑腻,突出的锁骨反射着湿润润的水泽,仿佛那小窝里盛着一小汪水,看着就觉得口渴。
孙言抽了口烟,盯着严海安冷冰冰的侧脸,笑着轻轻地朝他吐了口烟:“你赢了,我的时间很宝贵,懒得和你们耗。我明天就走啦,你让莫易生慢慢画。”
严海安不快地撇过头,等烟散去才转回头道:“谢谢,我相信孙先生说话算话。时间差不多了,我先走了,孙先生慢慢泡。”
他刚才在脑中演练了好几遍怎么快速离开,此时起身上岸围起浴巾,动作一气呵成,但孙言一直看着他,该看的地方还是都看了一遍,严海安并不羸弱,该有的线条都有,双腿笔直,臀部挺翘,想来如果上床滋味也必定不错。
不过……
虽然严海安的性格可能意外地对自己的胃口,但只要想到严海安对莫易生的态度,孙言就觉着腻味得很,对他而言,天涯何处无芳草,滚床单的对象更是多,上次那个许珂已经上过手了,按照他的习惯,他并不想来第二次,要不就让许珂搭个桥,再在这个圈子里找一个?
孙言想了一会儿,严海安早就走了。水里只剩他一人。他趴在池边,把烟往地上一灭,又觉着很没意思:“无聊……”
*
泡了温泉之后全身放松,严海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像平常那样7点就爬了起来。换了一身运动服,他出门跑了半小时,出了一身汗觉得浑身清爽。回来的时候和同样一身运动服的孙言碰个正着。
孙言挑起一边眉毛,仿佛没想到:“跑步?”
严海安擦了擦汗,点了点头,又恢复成了恭敬的模样:“孙先生这也是出门跑步?”
“跑了回来,差不多苏印就会来接我了。”孙言偏头一笑,“放心了吧?”
严海安也笑笑:“孙先生不吃了早饭再走吗?”
孙言往回看了看,拍拍严海安的肩膀,跨出门去。
厨房那边已经有了动静,婺宁淑起得也很早,要给客人做新鲜的鸡蛋椿饼。她做这些是熟练的,等那个叫苏印的跟班来接人的时候刚刚出锅,整个院子都飘荡着食物的香味。
严海安用尽各种手段把昨晚悄悄玩手机的莫易生拱了起来,手把手地帮他穿衣洗漱,再拎到餐桌前。
莫易生困得很,吃饭全靠本能,眯着眼睛把鸡蛋椿饼卷起来往嘴里塞。严海安找婺宁淑要了一个盘子,装了两张切成小块的饼,递给孙言。
“既然孙先生赶时间,我就不多留了。路上稍稍垫一垫吧。”看孙言果真说到做到,严海安心里终于松了口气,对孙言的态度更是一丝不会出错,免得又捅到孙某人的肺管子,闹出什么幺蛾子。
孙言瞥了瞥,苏印立马懂事地接了过来:“行吧,谢了,有缘再见。”
“孙先生。”严海安看他说走就走,追到门口,“您在我们画室办了年卡,需要我给您退款吗?”
孙言没有回头,伸手从苏印端着的盘子里捻了张饼,另一只手并指朝后挥了挥,不知是在说不用还是在说拜拜。
路虎的引擎响起,爆发力十足地消失在严海安的视野里。
终于送走这尊神,严海安把孙言和相关事情全部抛之脑后,回去解决早餐了。
不一样的风景给了莫易生极大的灵感,作息被严海安扳正后,一整天一整天待在外面写生。村子里进了很多其他画家,平时都会互相打个招呼,交流两句,只有莫易生像个独行侠,不知不觉又被全部人孤立了。
只有之前认识的何苓时不时会过来找他,有时候是聊两句,有时候是一起吃顿饭。何苓是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在人际来往中把每个人的度都把握得精准,既不让人觉得疏远,也不让人觉得紧张。严海安发现他的人缘极好,这也可以想见,毕竟连莫易生都愿意和他接近,真要说起来,这还算是莫易生在油画圈里第一个人脉。
他们在这个小古镇里待了大半个月,期间黎熙发过几次短信,问严海安好久不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等严海安说明是出差后,他便没有多问,每天恰到好处的问候,这种有距离的亲密感这正是严海安需要的。
黎熙很聪明地把握住了严海安的分寸。
一回到家里,莫易生便一心扑到了创作上,好不容易正常的作息又被打乱。严海安只得尽量让莫易生吃好点,当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再偶尔去一次酒吧,有意识地和黎熙渐渐亲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孙小攻好肤浅哦,一只颜狗,啧。
孙言:麻辣个鸡的,你特么不肤浅??你要不是外貌协会每次把我们写这么好看干什么???
咳,泡温泉时不能吸烟,好孩子不要模仿哦。
第10章 狗血
忙了两个多月,天气逐渐炎热,莫易生的画总算完成了,加上孙言果真从他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严海安心情好得仿佛此时的天空,晴空万里。
黎熙道:“你最近很开心啊。”
严海安嗯了一声:“可以轻松几天了,易生和我都能好好休息一下。”
“好多时候我都怀疑莫易生和你是不是有一腿?”黎熙开着玩笑,眼底却没有笑意。严海安以前都不会对他讨论太多自己的事,也就是这几个月自己追得紧,煞费苦心,严海安的态度才有所松懈。
而在严海安提及的私事里,几乎都有莫易生这个人的存在。
黎熙实在是不能不介意。
“我和易生只是朋友。”严海安又说了这句不知向多少人重复过的话,“我们认识好久了。”
他穿着一个领口有扣的棉短袖,喝了两口酒后大约是有点热,被他解开了。严海安侧着身子,手肘撑在桌上,腰自然地微微弯着,领口敞开。
黎熙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慢慢道:“海安,你对我们的事情到底怎么想的?”
他没有明说,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是指的什么。玩暧昧也玩了好一段时间了,严海安不能不再给一个说法。经过他的观察,黎熙体贴细心,善解人意,很有能力,本身就是个魅力非凡的男人,也会是一个不错的交往对象。
但也仅此而已了。
严海安仅仅只是对他有好感,这样不痛不痒的程度却让严海安感到安全。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过,但你不能抱着它一直过。
严海安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墙壁上被钉过一颗钉子,就算□□那里也永远留下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一半的他冷眼旁观,明白即使黎熙眼前如何真心终有一天也会变心,另一半的他又在劝慰,既然都有这样的觉悟垫底,又怕什么呢?何必形单影只下去?得过且过,有多久是多久吧。
他抬眼道:“这件事我认真考虑了很久,我觉得……”
他的电话响了起来,铃声和其他的不一样,是为莫易生定的。严海安立刻接起来:“喂?易生?怎么啦?”
这个名字让黎熙脸色沉了下去,他拉住严海安。严海安诧异地看向他,指了指电话,然后不等黎熙反应便下了凳子,往酒吧外走,显然是把接电话作为第一要务。
黎熙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回过头来,自嘲地摇了摇头。
在严海安面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酒吧笑了起来:“这次花了这么久时间?怎么还没上手呢?”
黎熙一撇嘴,烦得很,从兜里掏了一个小纸包出来,里面装着白色的粉末,仿佛头痛粉:“别提了,油盐不进的。”
“挑战度高嘛,我看他来这么久了,男的女的都没近过身,你已经是最接近成功的了。”酒保啧啧两声,看着他的动作嘲笑,“你这个人渣。”
“白瞎我那么久功夫。”黎熙把纸片往严海安的伏特加里一倾,然后捏成一团揣回兜里,拿起杯子摇了摇,让粉末融化,“本来这次还想干脆谈个恋爱的。”
酒保擦着玻璃杯,嗤笑一声。
过了十多分钟,严海安才回来:“抱歉,易生有只画笔找不到了。”
黎熙完全没有心虚的感觉,演技爆棚地露出点失落的神色,端起酒杯:“我懂的,在你心里这个莫易生就是最重要的吧?”
严海安看出他情绪不对,诧异道:“黎熙?”
黎熙没说话:“干了?”
严海安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仰头喝干了酒:“黎熙,刚刚……”
“再陪我喝一杯吧。”黎熙敲了敲桌子,酒保调了两杯酒,推到两人面前。严海安皱着眉头:“黎熙,我和易生真的是朋友,只是我和他认识了很久了,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他帮了我。”
黎熙现在对严海安的心理世界已经不感兴趣了,他寂寥地笑了笑:“可以陪我喝一杯吗?”
严海安叹了口气,就他看来,黎熙是闹了脾气。他向来克制,一次就只喝一杯,但既然决定要和黎熙发展,他不介意顺个对方的毛。
两人喝了一杯又一杯,桌上每个人面前出现了三个空杯子。
严海安觉着有点不太对劲,他不是没喝醉过,但不会这么快。他转过脸想要说什么,意识却愈加模糊。
才喝了三杯酒,就醉成这样了?
他忍不住撑住头,心跳骤快,连呼吸都不太能控制了。有人揽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却已经听不清了。
*
“孙总,你没事吧?”
孙言昏昏沉沉地把头按在车窗上,心里骂天骂地。最他.妈讨厌上面那群老不死了,偏偏他家那个肚子黑的老哥每次都把他推出去应酬。那群老头子被他哥给撸下来了,其他做不了什么,就知道这种时候折腾一下,孙言这种酒量都能被灌吐了,可想而知他们心里那口气憋得有多大。
偏他老哥说了,实际的东西他们兄弟俩已经占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只是那群人给自个儿找补的自我安慰,犯不着把人再逼急了。
妈.的,是啊,犯不着,反正又不用你去装孙子。
不过算起来,孙言和孙凌就是人家孙子辈儿的。
车一转弯,不算强的离心力摇了孙言一下,他捂住嘴,用力敲了敲窗户,司机赶紧一脚刹车,这下更好了,孙言都觉得那股酸水到了喉咙口。
他推开车门冲下去,也管不了是哪里了,张口就吐。
“看着点!你朝哪儿吐?!”
孙言呸了一口,总算舒服了点,醉醺醺地直起腰来,眯着眼睛打量刚才骂人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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