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空飞行
……
何溪有很长时间没有从刘雅卓那天的叙述中脱离出来,期末考试过后,下了一个多礼拜的雨,他回到安城,在雨停后几天将老房子转托给了房产中介公司,而后在一个中规中矩的小区租了房,将家里的细软搬了过去。
陈源是把何瑾玉交给另一个护工后才过来帮忙的,八十平的房子,客厅里堆满了箱子。
“货车走了?”
何溪带上门进来,“嗯,都搬完了,歇会儿吧陈源哥。”
陈源应下,接过他递来的矿泉水,在沙发上坐下,“老房子卖出去,你以后怎么打算?”
“买一套新的,”何溪说,“但等老房子卖出去估计我也都毕业了,安城小,这样的老房子不大好卖,我也只是想给我妈一个新的环境,以后好养老,不急的。”
即使短期内不能接她回家,以后也总要将她接回来的,何溪想,老房子不能再住了,那里头全是郑远桥带给她的痛苦的记忆。
陈源似乎也觉得好,点点头盖上瓶盖,“归置一下吧,一会儿咱们得回院里了。”
“好。”
话音刚落,手机在门口鞋柜上震动起来,何溪走过去,看到了屏幕上跳跃的瞿孝棠的名字。
“怎么了?”何溪接起来。
“……后天我生日,你来吗?”那头问。
何溪想起秦宣说‘海上派对’的话来,随后道,“抱歉,我,在安城。”
“那我来接你。”
“瞿孝棠……”
“我想见你,”瞿孝棠打断他,默了一阵又说,“我突然有点理解裴梓岳为什么缠着你不放,为什么分开后他会产生那么大的后劲了……”
“怎么,你也要伤害我一次,来缓解你的情绪么?”
何溪盯着墙面,在听见‘裴梓岳’后将他开头那四个字一并从脑海里剔除了。
“我只是想见你。”瞿孝棠说。
“可我不想见你,”何溪冷却下来,又烦闷的闭了闭眼,“生日快乐,就这样,”
“何溪,洗漱用品我给你放洗手间了。”
陈源从洗手间出来,何溪下意识的捂住了手机,匆忙点了下头才问那头的人,“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有点忙。”
瞿孝棠短暂的沉默了一下,“这么快有新欢了?”
“什么?”
“算了,”他说,“随你吧。”
电话被挂断,何溪盯着屏幕,好久才摁了锁屏,一扭头,陈源站在箱子堆里看着他,“没事吧?”
何溪摇头,“没事,你刚说什么放哪了?”
“哦,你的洗漱用品,放去洗手间了。”
“好,谢谢。”
手机从墙上弹开,四分五散的在地板上滚远了,秦宣拿下耳机,火速从游戏里退了出来。
“跟手机置什么气啊!”
“何溪什么时候回安城的?”瞿孝棠坐在沙发里,电视静音,画面还是那个人没看完的动物世界。
“考完就回去了啊,娜娜也回去了。”秦宣说着,走到沙发后边,弯腰挂在沙发背上,偏着头看向一脸怒意的人,“怎么了,你不是要请他参加你生日派对才给他打电话的吗,干嘛发火?”
“安城哪来那么多男的?”瞿孝棠说,“哪他妈来的男的!”
秦宣:“……”
“收拾一下!”他突然站起身往卧室里去。
“干嘛啊?”
“去安城!”
何溪是在晚上十点左右接到瞿孝棠电话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医院里接到瞿孝棠专程打来发火的电话,以至于他忘了走出何瑾玉的房间,当着何瑾玉和陈源的面跟电话那头的人吵了一架。
“别的人有我好?”瞿孝棠叉着腰,站在高速公路服务区的停车场边,“别的人就他妈不犯错,别的人就能随便去你家,进你洗手间,动你洗漱用品!?”
“你发什么疯!”何溪吼道,“捕风捉影就你最厉害!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不许挂!”
秦宣在第无数次给车子打火失败后,扒着车窗户看向那个火冒三丈的人,“老大!”
瞿孝棠横过来一眼,秦宣一哆嗦,乖乖缩回了车里。
“哪他妈一次不对就到此为止的?谁家谈恋爱有这样的?还有你家那个男的,你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你觉得合适吗?”
“无理取闹。”何溪说着,摁断了电话。
电话被挂了,瞿孝棠手一抬,听见身后秦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大哥别摔,这我的!”
瞿孝棠愤愤然收了回来,而后走回车边,“什么情况?”
“打不燃,估计……抛锚了。”
一阵沉默,瞿孝棠狠狠踹了轮胎一脚,随后又很快平静下来,语气恳切,“宣儿,想想办法。”
“嗯,我打维修。”
何瑾玉今天吃了助眠的药,何溪等到她完全睡熟了才出去,在走廊长椅上休息,陈源倒了杯热水过来给他,又在他身边坐下,“刚刚的电话是你朋友?”
何溪很快反应过来他在确认什么,便也不避讳,“嗯。”
“吵架了?”
何溪点头,“闹的厉害,”又无意识的发笑,“前段时间还装着不认识我,他好像根本不会演戏。”
“所以你现在是,原谅了?”
“不知道,”何溪认真想了想,“那天的事只要一想起来还是会生气。”
“但有时候还是很想他是吗?”陈源问。
“没有,不想,”何溪很快答话,“想他做什么。”
陈源堪堪挑眉,撑着大腿起身,“忙一天了,回去睡一觉,这里有我。”
何溪说知道了,将水喝完,捏瘪了纸杯。
第51章 拿你怎么办才好
秦宣电话第若干次打过来是第二天清晨,何溪从沙发上醒来,胡乱的寻摸到手机,刚接通那头便是一阵急促的质问——
“何溪你不接电话什么意思!”
窗外光线刺眼,何溪困倦的用手挡住了眼睛,“我刚听见,有事?”
“见到我老大没有?”
“没有,我在安城。”
“我们他妈的也在安城!”秦宣吼道,“本来还十多公里就能到你那儿,车子在服务区抛一次锚,下高速又他妈尥蹶子,他搞了辆共享电动车去找你了,还没到吗?”
“他......”何溪拿下胳膊,睡意散去,便问,“你给他打过电话吗?”
“打什么电话!他手机被他砸烂了,电话卡在我手机上,他现在没手机没钱,你赶紧的,去派出所报案找人!”
何溪盯着被挂断的电话两秒,骤然爬起身,冲出了门。
派出所。
“从哪边儿下的高速啊?”民警一边做记录一边问。
“北边,走宜安高速过来,人是下高速后换的电动车。”何溪焦急的扒着办公台面,“您能不能帮忙查查监控,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如果电动车没电,他可能在路边走,或者,或者求助过路的车!”
“监控得去交警那边调,这我还得打个申请,”民警漫不经心的说,“这么大个人了,出门不做好准备的吗?”
何溪听着,焦急的情绪下来,换上了气愤和质疑的神色,“您什么意思?无论多大的人都有可能在外头遇到突发状况,怎么到您这就是当事人有问题了?”
“你还真甭跟我争,这要是被绑架或者因为什么身心问题导致他从高速下来骑电动车进城,我们所里可以立马立案,你这二十多岁,身心健康的大小伙子,为了什么事非要身无分文还不带手机的赶来一个陌生城市啊?”
“为什么事跟你有关系吗?”何溪猛地站起来,“天高皇帝远,你们小派出所就本着尽量能不管就不管的原则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