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好
付泊如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跟陈墨大眼瞪小眼片刻,移开视线淡淡道:“我帮你吧。”
陈墨把药缓缓递出来,不敢抬头看他,小声道:“那就麻烦你了……”
尴尬是在所难免的,陈墨趴在柔软的枕头上,偏过头去飞快地看他一眼,因为没戴眼镜也看不清他的神情,有些紧张地绷紧身子。
付泊如无奈道:“放松,你这样我没法抹。”
陈墨:“……”
付泊如权当陈墨是个伤患,操作起来不带一丝杂念,一本正经地像是在做手术。
温暖的指腹裹着清凉的药膏在最敏感的地方按揉,哪怕陈墨强迫自己四大皆空不要想些有的没的,但身体还是诚实地给出了反应。
付泊如动作一顿。
陈墨两眼一黑,恨不得捂死自己。
……尴尬死得了。
付泊如不愧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不该看的不看,垂下眼专心致志地抹药膏,徒留陈墨一个人尴尬得死去活来。
终于药抹好了,陈墨也快把自己憋死了。
他从枕头堆里抬起头来,缓了口气,正要再趴进去,被付泊如掰着肩膀翻了个身。
付泊如手里又换了瓶药,用棉签蘸着涂在那些青紫痕迹上。
他认真起来会微微皱眉,连带着本就面无表情的脸多分了冷峻,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陈墨看着看着竟觉得他有种令人格外着迷的温柔。
付泊如抬头看了他一眼:“身上还有不舒服吗?”
陈墨摇摇头:“没了。”
其实腰还是疼的,但那是陈年旧疾,抹药估计治不好。
付泊如把药瓶收拾好,给陈墨盖上被子,去洗手间洗了洗手,顺便把眼镜给他拿了过来。
陈墨终于从睁眼瞎中缓过来,见他要走,咬牙从床上爬起来,作势要出去送他。
付泊如抬手制止道:“不用,我去医院上班,你接着休息吧。”
他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陈墨躺回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药膏的气味挥之不去,萦绕在鼻尖,让他闻着就忍不住幻想方才付泊如为他抹药的画面。
还是个限制级画面。
陈墨感觉到自己又要气血上涌,忙悬崖勒马打住思绪,伸手摸向枕头底,把手机拽了出来。
昨天被那几个臭小子气昏了头,又被付泊折腾了一晚上,手机堆了一堆消息,打眼一看一溜小红点。
几个家长打电话打不通,给他发了信息表示感谢,顺带郑重承诺会好好管教孩子,祁嘉是唯一一个跟他哭诉管不了的。
陈墨回了句:等大休回去我治他,你把他看住了别让他出去惹事。
信息列表显示还有一条未读消息,陈墨看了眼置顶,是付泊如发来的。
最右侧的时间显示的是昨天,陈墨点开一看,目光沉了下来。
宋阳背着书包一脸阴郁地出现在派出所门口,身上衣冠不整,除了跟人打架陈墨想不出别的理由。
明明是最让老师放心的孩子,怎么会沾上这种事。
陈墨给宋阳母亲打了个电话,没提这事,借着宋阳成绩下滑的缘由,自然而然地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宋阳母亲在工场上班经常不回家,对儿子的变化毫不知情,诚惶诚恐地保证自己会多关注儿子,学习上的事还要多麻烦老师。
陈墨笑着应了两句,挂了电话,捂着脸叹了口气。
班里的学生状况百出,月考成绩年级垫底,自己跟付泊如还没掰扯明白……
唉,愁死得了。
-
“让课代表把大休布置的作业收上来,给各科老师送过去,语文的笔记本也收一下吧。”陈墨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把桌上的小橘子顺手递给班长,笑了笑,“辛苦你了。”
范清然是个文静内向的女生,当即红着脸摆摆手:“不……不辛苦,谢谢老师。”
陈墨把橘子往她手里一塞,“拿着吧。”末了又嘱咐道:“尽快。”
范清然随即小跑着回班里,喊各科课代表收作业。喊了半天没看见语文课代表,一问才知道是去厕所拉肚子了,范清然怕耽误,挽起袖子亲自收。
这时候正好是大课间,座位上少了一半的人,同桌在的就帮忙找,同桌不在的就只能记下名字。一路收到了前排,范清然敲敲桌面,见人抬起头来,问:“交作业啦,还有宋阳的笔记本跟卷子能帮忙找一下吗?”
宋阳同桌睡得正香,被突然叫起来有些不耐,侧着身子在宋阳桌洞里翻了翻,抽出试卷,一本最厚的本子懒洋洋一递,“喏。”
那本本子又厚质量又好,同桌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笔记本,交上之后又蒙头接着睡。
陈墨上了个厕所回来,一出门就见小姑娘搬着一摞本子摇摇欲坠,伸手接过来,“谢谢,回去上课吧。”
他收笔记本的次数不多,这次就是想突击检查一下学生平日里都记了些啥,怎么课上讲的时候都说会,一考试就乱写一通。
最上面那几本一看就是现抄现交的,陈墨一看名字,果然,除了林奕张秉瑜徐锐别人干不出这事。
陈墨把这几本放在一边,接着翻下一本。
然后……越看越不对劲。
他提了下眼镜,眉头缓缓皱起来,看了几页后难以置信地吸了口凉气。
本子虽然没写名,但这工整又熟悉的字迹一看就是宋阳。
不过这不是语文笔记本,而是日记本。
陈墨重重地吐出口气,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摸出根烟去走廊窗户那几口抽完,勉强冷静下来。
本子他后来趁体育课悄悄放了回去,看样子宋阳没有察觉。
虽说偷看别人日记本这事不太地道,但陈墨也没想到一翻开就是各种触目惊心的话,也幸亏他看了,不然这孩子怕是得惹出大麻烦。
当天晚上陈墨亲自开车送宋阳回家,只说是要顺路办点事,宋阳听了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问。
这件事有些棘手,陈墨得提前做好准备,回家路上给祁嘉打了个电话,咨询了一下关于打架斗殴的律条。
吓得祁嘉以为他要跟人干架。
陈墨:“不是我,是班里一个学生,被社会上的小混混欺负了,打算以身犯险,幸亏被我发现了。”
祁嘉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感叹道:“小混混不归学校管,你教训了他们也未必听,打架斗殴一般是拘留,构不成大罪不会判刑的。”
车开进小区,缓缓停下来。陈墨边走楼梯边道:“行,我知道了,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楼梯走完最后一层,陈墨一抬头,愣住了。
付泊如站在门口处的黑暗里,缓缓把贴在耳边的手机放下。
陈墨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来找我?”
付泊如点头应了声:“嗯。”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不太可能,但陈墨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深夜来访,再加上昨晚两人的荒唐事,很难不去猜测付泊如是不是来约炮的。他喉咙发紧,问:“找我做什么?”
付泊如:“家里的钥匙落在这里了。”
陈墨愣了一下,而后匆匆移开了视线,昏暗的灯光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他眼底淡淡的失落,“哦……好,进来吧。”
第20章
屋里一如既往地乱,吃完的泡面还在桌子上没收拾,付泊如若无其事地经过,扫了眼桌面,没发现钥匙。
钥匙他一直放在大衣兜里,估计是昨天脱衣服的时候不小心甩到哪里了。
陈墨弯下身子,心不在焉地搜寻地面,突然间灵光一闪,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估计是找不到了,要不你今晚先住我这?”
付泊如没应声,去浴室转了一圈后仍一无所获,陈墨站在桌边收拾垃圾,面不改色地用脚尖把钥匙往桌底一踢,回头对付泊如笑笑:“找到了吗?”
付泊如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边,“我出去住酒店。”
“都这么晚了。”陈墨把垃圾桶里的袋子打了个结,伸手按住门把,目光朝上看着他,“在这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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