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未曾空
林洵看着一本正经叮嘱自己的谢言,棱角分明的脸更显坚毅。
林洵不得不承认,现在的谢言,已经不是当年的谢言,他成熟了很多。
以前便不爱笑,现在也不爱笑,但现在会假笑了;以前不想做的事情会任性不做,现在同样不想做某件事,会假于他人之手实施,达到最终目的。
他知谢言所为何物,所以他不曾阻止,即使他心里会对姐姐有愧疚。
谢言恨匈奴杀害他父母,便征战六年,只为手刃仇人,即使他不喜欢血与打斗;他恨让救兵延迟到达时间的借他人之手杀害他父母的皇帝,他便也借魏凉之手来让皇帝偿一次救兵来迟的感觉。当年的救兵来迟多久,这次魏凉造反他便会来迟多久护驾。
这是谢言的报复方式,林洵不会阻止,林洵对他姐姐有惭愧,但林洵也只能如此,毕竟大将军夫妇对他的好他忘不了,大将军夫妇的死他也意难平。
他知姐姐表面总说她无所谓皇帝如何,但他也无法去揭穿藏在她心里的那抹脆弱。
☆、风雨欲来
林洵轻微点了点头,谢言的大致计划他懂,爹爹与谢言商量的事情爹爹倒从未满过他什么。
一个朝廷,一人掌全权,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分权互相制衡才能让一个朝代走得更远。
当今圣上新官上任三把火,贪婪想把权利都往他那边靠,殊不知这样只会遭到反噬,得罪太多人了。推倒了自己的靠山想自己当王,可靠山就一会会倒吗?
林涛做丞相这么多年,先皇尚且爱护有加,手把手扶持的新皇却想趁早取权,浮躁过度了。
林涛虽职位没了,人脉还在,家底还在,往日情谊还在,能力也还是有的。
做丞相的人,内心曲曲绕绕,哪会一直受挫?君不仁,臣亦可不义了。
这些年新皇立新臣排斥旧臣,贬位或杀害,完全不顾君臣情谊。
新朝代,新过了头。人心,往往最是险恶。
魏凉是经皇帝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已取代谢言的父亲的职位,可他没谢言父亲那爱国之心和忠臣之心。
“你两年前发现魏凉有谋反之意,如此直接找我爹爹商量对策,不怕我爹爹把你买了?”林洵对谢言抬了抬眉。
“不会,林伯伯与父亲交情深切,林伯伯正直,我想林伯伯一定也想为旧臣还个公道。”谢言顿了顿,“何况,此番不为谋逆,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林洵一想到两年前爹爹给他看的那封来自谢言的厚厚的信,跟他每月给他的不变的“三字”信相比,真的太大差别了。
林洵想想就很气,“我说,我前两年可给你寄了不少信,怎么没见你回过一封信?这些年,净会弄那三字书来气我,哪有人像你这样的?真是的。”
谢言有些无辜,“你何时给我寄过信?”
“你刚去那两年,我可寄了不少信,你总不会没收到吧?”林洵愣了。
谢言皱眉,他从未收到过林洵的信,当时他刚去军队,皇帝虽同意他去参军,但却暗中派人去监察他,林洵的信怕是都被拦截下来了。
皇帝可是让谢言与京都的联系隔绝做到了彻彻底底啊,暗中监察他与谢言父亲旧党是否有联系,监察了他两三年。
可皇帝不知,大将军的人脉可不比皇帝窄。谢言每月送到林洵手中的信都是借着大将军旧党之手发出去的。
军队,可是大将军的主场。
“我不曾收到,怕是都被皇上派去监督的人截去了。”谢言如实回答。
林洵愣了,“皇帝还派人监督你?”
这是林洵没想到的,他不知,原来谢言在军队的境遇竟也是难以动弹,幸好,那些信都没写什么大事。
谢言看了看愣住的林洵,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眯了眯眼,笑了,“是啊,可都派在身边,没漏身份,可我知道。三年前,我就把他们找理由遣散了。”
放心,你后来的书信来往可安全得很呐。
“如此这般,我就不计较那些我掏心掏肺地写的书信了。看你这些年不间断写的书信,虽然很气人,但还凑合。以后,要还写三个字,小心我揍你。”林洵恶狠狠地到,还举了举拳头。
谢言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样子的林洵,奶凶奶凶的哦。
“我还以为啊洵你不曾写过信给我,我可伤心了。”谢言装模作样。
林洵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子,谢言每月都给他写信,他的信没一封到谢言的手里,是挺让人伤心的。
林洵非常聪明地扯开话题,站起身,走到书桌旁,把写的诗词都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对谢言说:“过来,这都是我的诗词哦,看看怎么样?”
林洵觉得,自己真聪明。
☆、宫变
谢言轻笑,无奈,闻言也凑上去,“我看看。”
小坏蛋有一点点傻啊怎么办。
时间过得很快,谢言在林洵家吃了午餐便回去了,毕竟现在事未着落,林府谢言不能多待。
林洵在府门前看着谢言远去的身影,有些愣神。
刚刚,谢言离开前对他说,“我回来了,就不走了。”不走了嘛?真好。
慢慢远去的谢言,眼神越发坚定,六年时间,够认清很多事情了。
——
两天后,皇帝寝宫外,林月月看着挡在门外的两位侍卫,皱眉,看向一旁的郑公公,眼神锋利,“怎的?本宫来见皇上,不去通报,在这拦着是要如何?”
郑公公连忙求饶:“哎呦,我的娘娘啊,魏昭仪在里面呢,皇上说谁都不能进去。奴才没法,是皇上的意思,娘娘可别怪罪奴才了。”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林月月眼神闪过一抹脆弱,随即又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