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斤八两
将目光从一个人身上移开很容易,但从心里根除很难。何越无能为力,只好把齐斯模糊成一道剪影,藏在某个角落。
然后继续过着他放荡不羁的生活。
第3章
那晚对于何越而言不过是一个小插曲,他手底下这个刚起步的公司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员工注定了他生活的主调只有工作两个字。到了他这个年纪,失败了只能回家继承家业这句话莫过于奇耻大辱,一想到这里他就泛起一丝焦虑。
正值国外最大的电影节,何越听取了建议,准备亲自去接触一些制作团队及工作室,取取经顺便了解了解市场。
例会结束后,何越手指捏着发紧的眉心,李助理在一旁收拾会议资料。
“机票是什么时候的?”何越问。
“明天下午三点,直飞。”李助理吐了吐舌头,等着何越来夸奖她,现在抢个直飞机票可不容易,不知道多少人都往那个本就拥挤的欧洲城市涌去,她可是费了不少劲。她把一个个文件夹拢好,也没听见何越出声,一抬头,却发现何越歪着脑袋,透过玻璃墙盯着会议室斜对面的电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助理也学着他,抻着脖子往外瞧。
何越突然问道:“门禁装好了?”
“嗯,你跟我说完的第二天就装好了。”
“怪不得……”何越喃喃。
李助理竖起耳朵,勉强听了个大概,不解。
“怪不得最近清静了很多。”
她果然不懂自己的老板在说什么。
自上次的不欢而散后,何越再也没见过王承弋,他想当然地认为王承弋知难而退了,心里放下了块石头,把什么儿女私情都放到一边,专心于工作。
他爹何鑫成曾对他百般教导,当老板的不能比自己的员工懂得少,因而任何事都要做到亲力亲为四个字,并令他奉为金科玉律。何越这趟公差算是咂么出点味儿了,本来只一周行程,硬是拖成了半个月。
当何越风尘仆仆满载而归的第二天,一份小报告就呈到了他的面前。
打眼一看,王承弋的大名及工号印在前头,他便知道自己那块石头放早了。
何越皱着眉头逐条扫过王承弋的出勤记录,发现王承弋哪里是知趣地不再烦扰他,而是压根就没来过公司上班。旷工近一个月,如果不是期间李助理眼尖拦了下来,恐怕王承弋早就被开除了。
何越那股焦虑劲又上来了,如果王承弋是别人,他肯定连睬都不睬一下,可麻烦就麻烦在王承弋不是别人,是自己亲爸的好友亲手托付给他的,不仅让他照顾好,还要教育好。时至今日,何越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任务。
不知不觉的纸张被他搓出了毛边,经人提醒,他才惊觉两个副总都已经就位,在那眼巴巴地等着他主持会议。
何越尴尬地笑笑:“都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然后一边将纸揉成一团,丢进桌角的垃圾桶。
“所以这就是你抛弃我的理由?”
何越憋住反胃感,把一脸幽怨的苏启明推得更远。
“果然时间长了就只会拿工作搪塞人家。”
自打他来到这,苏启明的嘴就没停过,跟八点半的伦理剧成精了似的,让何越饱受摧残。忍无可忍之下,何越放下高尔夫球杆,打了个响指吸引安静坐在一边的年轻男人的注意力,问:“你就喜欢这种德行的?不如跟我吧,我起码是个正常人。”
苏启明如临大敌,三步并两步地跑过去抱住男人,扭过头朝何越忿忿道:“兄弟的人不能动,咱们可是说好了的。”
“原来你记得咱们是兄弟啊。”何越故作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什么时候把你给睡了呢。”
年轻男人捂嘴偷笑,这一笑给苏启明笑得失了面子。
“放屁!”苏启明急了:“还不是因为老子喊你十次,你有八次都说有事。”
“怎么?J市一千多万人,就缺我一个陪你玩?”何越不咸不淡地讽刺道。
这句话似乎让苏启明想到了什么,他眯起眼睛,表情瞬间变得怫郁:“别提了,现在的人是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何越突然有些好奇:“谁啊?”
“不认识,以前没见过。”
“你没整他?”
苏启明讪讪,不情不愿道:“我爸说,我爷爷年纪大了,让我别在外面瞎惹事气着他老人家。”
何越生出丝幸灾乐祸,问他:“那个人咋惹你了?”
“两个字,抢人。”苏启明伸出两根手指头,冷哼一声:“也不看看是谁的人。”
何越歪头确认了一下苏启明身边的人,他纳闷,还是之前那个没错。
苏启明顺着他的目光,立马会意,解释道:“不是他。”
“是你的人。”
何越一头雾水:“我的哪个人?”
苏启明眨巴眨巴眼睛,对他使了个眼色,意味深长道:“那个长得像你初恋的啊,兄弟可帮你留意着呢,谁让你总忙这个忙那个的,拖拖拉拉,让人捷足先登了不是。”
说完,他手心手背那么一拍,长吁短叹,一派怒其不争的样子。
何越回忆一番,隐约想起苏启明确实跟他提过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当时有意忽略,只是囫囵一看,转眼就记不得那照片上的人是什么样子了。
不想就此事深谈下去,何越垂下头,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说:“我去洗个手。”
眼看何越走的方向不对,苏启明不解:“为什么不去休息室里的?”
“因为我刚才在洗手台上看见了一个用过的安全'套。”何越努力让自己脸上摆出礼貌的假笑,转身上了高球车。
他身后的苏启明恬不知耻地大喊:“好歹是兄弟用过的,外面的洗手间保不准是谁用过的呢!”
苏启明这话的确膈应人,横在何越心头上,让他怎么看这大理石台面怎么不顺眼。他稍显嫌弃地低头专心冲洗着手上的泡沫,余光中瞟见一双手,在他右侧的洗手池做着跟他一样的动作。
那手骨节分明,水滴挂在掌指关节间的凹陷处,再顺着手指滚到指尖,欲落不落,竟然性'感得要命。何越的目光不由自由地移过去,又看见那腕上的表是他相中许久的一块限量款,视线顺着手臂向上爬,一对笑意盈盈的眼睛冷不丁地闯进他眼里。
“我看你半天了。”王承弋感叹:“洗手洗得好认真啊越哥。”
还沉浸在那点旖旎心思里的何越瞬时如同身处冰火两重天,上半身跟下半身的反应迥然相反,好不难受。
见他发愣,王承弋还拿了张纸巾递给他。
“吓到你了?”王承弋问:“在想什么?是不是见到我特别惊喜?”
“确实很惊喜。”何越回神,镇定下来:“你也来玩?”
“嗯。”王承弋态度模棱两可。
“那祝你玩得开心。”
看何越势要离开,王承弋立刻拉住他,问:“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
何越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因为我对你无话可说了。”
王承弋直觉不妙,何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令他压力陡增。
“需要我把你的出勤记录给你爸看看吗?”
这单刀直入打了王承弋一个措手不及,他有点站不住了,眼神开始飘忽,就是不敢直视何越。
何越心想果然把王磊搬出来更有威慑力。他抱着手臂,与王承弋的退怯相比,何越格外气定神闲。
“是你……”王承弋啧了一声,决定强词夺理:“是你让我走的。”
“你是小孩子吗?不给糖就不合作?”
“……糖而已,你给我又能怎么样。”
何越怒极反笑:“王承弋,你最好清楚一点,你不是那些我费劲心思挖来的高管,我没求着你给我做事,如果你需要超过工资以外的东西,我明天就可以让人事给你办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