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
王世芳拍了记大腿,道:“对!正说到关键时刻呢,那个徐添,和林悯冬关系特别好,林悯冬的葬礼和墓地啊都是他操办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啊,他不知道这回事,压根都没听说过,压根都没看出来!我这一问,他还很纳闷,”王世芳来回扫视赵尤和詹轩昂,竖起了三根手指,边掰扯边说,“他,他妈,还有他和林悯冬在三殡的师傅,都给林悯冬介绍过对象,他也都处过,看电影,吃饭,一般都能处个一两个月,就是这人总有不合适的,谈对象也不是那么容易,对吧,都没能成,那徐添也没多想,他还找他当年给林悯冬介绍过的一个远房表妹打听了,那表妹也说没看出来,还很吃惊。”
“徐添?”赵尤眨起了眼睛,“哦,十年前排查的时候,你们也调查过的林悯冬在三殡的同事?王队,您和他打听什么事啊?”
王世芳一拽赵尤的肩膀:“不是你提起的平安公园嘛,后来我一想啊,林悯冬这么变态,说不定就是因为有异于常人的癖好,但是平时无法表露出来,压抑中就变态了,就成了变态杀人犯了,你们知道吗,就是那种整个人其实生活得很压抑,徐添也好,徐添的远房表妹也好,就连老孟,他们把他描述得越像个正常人,我就觉得这个人其实过得越是压抑。”
“啊,您还和孟法医聊林悯冬了?”赵尤道,“当时结案的时候,没说林悯冬的性向的问题吗?”
王世芳道:“没说啊。”他看了看詹轩昂,“我记得雷队在小会上没说吧,戴柔也没提起过。”
詹轩昂道:“戴柔今天倒和我提了一嘴,说是人别击毙了,加上物证确凿,还有她和筱满都听到林亲口承认那些案子是他干的,纠结这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也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他看着赵尤道,“是我和老孟提起的林悯冬,我们问完瞿英英,我和戴柔就一块儿找老孟聊了聊,我顺水推舟提议的,戴柔没好意思回绝。”
“他怎么说林悯冬啊?”赵尤问道。
“他说之前在殡仪馆的时候,和林悯冬经常碰面,交情不深,当时也没看出来他有什么异常,异样的,还说他工作很认真,有时还会找他搭把手一起解剖尸体,说到这里,老孟挺后悔的……”詹轩昂摸了一把都是汗的脑袋,半低下了头去。
王世芳道:“言归正传啊,说说戴柔是怎么和你说当年在爱琴海确定林悯冬位置的吧。”
詹轩昂点了下头,看着赵尤,神色和口吻都和凝重,道:“戴柔是这么说的,他们重新浏览可疑人员的口供,觉得林悯冬的口供有些可疑,就再去调查了他,从林悯冬的同事那里收到风声,怀疑林悯冬的性取向,然后当时几起案件,受害女性都没受到过信侵害,这在这类案件里是很少见的,他们一开始就有一个猜想,假如凶手对女性毫无兴趣呢?杀人只是纯粹的宣泄,不涉及到性呢?毕竟他杀人的对象,不拘性别和年龄。听说了林悯冬的性向后,加上筱满当时还查到林悯冬的爸爸以前在山村里当过赤脚医生,不排除他不需要经过专业医学训练就能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不排除他有这个能力把这些知识运用到防腐和解剖人体上,而且你们想啊,08年之前那些疑似案件,手法是不是都是逐步变得更细致,更精准的,就好像一个人慢慢地通过练习,掌握了更纯熟的技巧,林悯冬的那些笔记本上的记录估计记载的都是他的这些练习的数据。”
詹轩昂顿了片刻,声音愈发低沉:“他看上去像是为了制作出一个完美的不腐的作品。”
王世芳擦了擦汗,起身往桑拿石上浇了一勺水,默默站在那放石头的盆子后。烟雾吞没了他大半个背影。
詹轩昂继续道:“然后筱满就去了平安公园,拿着林悯冬的照片四处打听,得知他经常在爱琴海那里和网上约的人见面。”
赵尤道:“那天就是6月30号,他击毙林悯冬的那天?”
“嗯,平安公园里有人说林悯冬那天会去爱琴海,筱满就找了过去,他怕他打听林悯冬的事情传得太快,林悯冬听到流言,可能会跑,就决定自己先跑过去稳住他。”
王世芳抓着赵尤的膝盖,用力捏紧,道:“是不是很有猫腻?徐添和戴柔,谁在撒谎?我当刑警这么多年,我今天见到徐添,据我的观察啊,他绝对没撒谎。”
詹轩昂道:“我感觉戴柔也没说谎……”
王世芳道:“徐添当时的表情,震惊之余还有点那种……”他搔起了脸颊,良久才说,“无法接受的感觉,一下就失去了和我谈话的兴致,本来他还很兴致勃勃地来和我说老孟多可疑,多可疑,我提了下林悯冬可能是同性恋,他就像吃了苍蝇一样。”
詹轩昂道:“有的人就是对同性恋的人有偏见。”
王世芳道:“那同性恋就是不正常嘛……不过这天底下不正常的人多了去了。”
赵尤捧住了脸,道:“戴柔说筱满查到林悯冬的爸爸是赤脚医生,他们综合了这些消息,才觉得林悯冬可疑,所以,按她的意思,那是在林悯冬被击毙之前查到的吧?”
王世芳茫然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你绕这么大一圈什么意思啊?林悯冬被击毙之后,筱满就住红枫去了,后来就离职了,估计是刺激够大的,”他拍了拍赵尤,“换你,你受那么大刺激,还愿意再碰这个案子相关的人和事吗?听说他进了红枫就老抠自己的伤口,半夜还老做噩梦。”
赵尤傻笑两声,没接话。詹轩昂鼻孔里出气,对着王世芳,根本不给赵尤眼神了:“人和人真的没法比,就这小子的神经,比电线杆还粗,他能有什么烦恼?能受什么刺激?”他摸着下巴,不得其解:“按说筱满以前在云南缉毒,那环境更险恶啊?他也没怎么样吧?”
王世芳摇头晃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以为回到青市就过舒坦日子了,结果没想到碰到比毒贩更凶残凶恶的变态。”
赵尤吸了吸鼻子,他又有些想筱满了,詹轩昂和王世芳一个劲地说他,他没办法,只好跟着一个劲地想他。
他有些想他被阳光晒得发棕的头发,有些想他身上金灿灿的一圈轮廓,想他坐在臭烘烘的桥底下,问他,他是不是很臭。
什么是臭的,什么又是香的呢?
不喜欢烟味的人觉得烟味很臭,不喜欢酒的人,觉得酒气很臭。他不喜欢烟,也不喜欢酒。筱满身上总是缠着很重的烟味,有时还酒气冲天的。他喜欢他闻上去是这样的。倒不是怀揣着爱屋及乌的心态,他还是不喜欢筱满身上的烟味和酒味,但是筱满就是这样的,他就是无时无刻不带着这样的气味。他完全接受,他喜欢闻他身上这样的气味。
詹轩昂这时说:“30那天,戴柔和女儿一块儿吃饭,饭后就回市局了,我去枪库查了,那天晚上七点半她申请了配枪,左轮,平头弹。”
王世芳道:“枪库的资料显示那天晚上那把枪一发子弹都没打出去。”
詹轩昂道:“时间点倒也对得上,筱满进去爱琴海之前联系了她,告诉她可能有危险,她就申请了配枪赶去了。”他一瞥赵尤:“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尤道:“瞿英英是怎么回事啊?”
“你好奇?你想知道?”詹轩昂挑起了眉毛,“那你干吗不自己去审?”
王世芳哈哈大笑,揽了下赵尤:“谁不知道我们小赵对审讯室过敏啊,一进去就浑身不自在,你就放他一马吧。”
赵尤抓了抓胳膊:“唉,光听这名字,我就浑身痒,被我爸搞怕了,小时候我一有点什么事,他就审我,他那时候就在纪委了,那架势……”
赵尤说着打了个哆嗦。詹轩昂削了他的后脑勺一下,赵尤缩起脖子陪笑。詹轩昂清了清嗓子,便道:“瞿英英交代了,她亲哥,大她五岁,在太子手下干活儿,两人其实很早就不联系了,她妈生下她就和人跑了,她爸又走得早,她哥很早就出社会了,她一直跟着姨妈过,瞿英英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改的,她原本姓孙,出名之后,她哥找她借钱,她心软就借了,结果一发不可收拾,现在太子知道她当了明星,就要给她出来单干,要帮她成立公司,小姑娘倒很警觉,知道黑社会找自己准没好事,公司开了那说不定就是洗钱的,一直不肯,她哥就去他们公司闹,她也就是因为这个才停了工作的,本来是要出国的,美国的学校都申请好了,想避避风头,结果在去机场的路上,被太子的人抓回了青市,说是要她好好考虑,不强迫她,但是一直派人盯梢,那天在燕子沟,她就是被约去谈开公司的事的,小姑娘也是怕,轻生过几次都是因为这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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