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去
“录音没问题。”徐添说,还拿出了身份证放在桌上,他道,“化名你们随便起吧,我没所谓,那二位怎么称呼?”
尹妙哉递上了自己的名片。筱满笑了笑,把相机放在了桌上:“我是她的助理,叫我小蒋就好了。”
徐添收下了尹妙哉的名片。尹妙哉拿起他的身份证看了看,摸了摸,又放了回去。她拱了拱筱满。筱满瞥了眼过去,把身份证推到了徐添手边,笑容满面:“谢谢,我们就是想核实下身份,身份证您收起来吧。”
徐添拿出了烟盒,拿香烟。筱满忙点了打火机递上去,徐添点上烟,问他们:“你们的报道大概是走什么方向的?”他叹了声气,挠了挠眉心,闷抽了几口烟,说:“我就是觉得我师哥挺冤的……”
筱满问他:“您从殡仪馆辞职之后就来墓园这里了?”
尹妙哉在桌下掐了筱满一把,问徐添:“你觉得林悯冬是被冤枉的?你喊他师哥,你们是一所大学的?”她清清嗓子,“我们的报道就是想还原真相,我看了网上很多讨论,知道很多民众都对当年处理案子的方式,最后的通报都有质疑,特别是在最近又出现了类似的案件之后……”
徐添说道:“我师哥比我早两年拜师。”
“拜师?”
“就是殡仪馆处理尸体的师傅,”徐添说,“我当时找不到工作,经人介绍去了殡仪馆,认识了师哥,那会儿他也还没出师,我们的师傅叫成一盟,这你们都可以去查,老人家在师哥出事后没多久就走了,家里人说,有一天他出去散步,一去三个小时都没回家,隔天,有人在附近的一条小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徐添摸了摸眼角,抽了口烟,继续说:“其实06年警察就来过我们殡仪馆一次,找我们问过些事情,就几号几点在哪里啊,在干什么啊,有没有人能证明,还查了我们的防腐液的库存,然后那次问完也没见他们处理什么人,只是督促我们防腐液之类的东西要妥善保管,08年那阵,警察又来了,又是那种例行盘问,也没带师哥走啊,也没什么进一步调查啊,就说明他们是觉得师哥没问题的啊,对吧?不然肯定那时候就把师哥抓回去好好审问了对吧?”
“你们殡仪馆的防腐液库存和采购的数目是不是对不上?”尹妙哉问道。
“是啊,但是你去打听打听,哪个殡仪馆,防腐液的账能对得上?这东西用的快,有时候也用的急,有时候半夜三更的突然来了好多尸体,就比如一次火灾吧,还有一次工地事故,我记得很清楚,一下就要用好多,采购又不在,我们就自己去采买一些,有时候有发票,有时候发票不知道落在哪儿了,”徐添抬起头,道:“师哥是个老实人,真的,要不是当时08年那会儿就要办奥运了,他们就非得找个替罪羊赶紧把案子结了,我和你们说我觉得……”
他的神色一敛:“我不是阴谋论警察包庇谁啊,也不是说咱们政府坏话啊,就是想和你们反映反映,有一个人,也是在我们殡仪馆干过的,其实很可疑……”
筱满拿起了相机,摸了又摸,抽了两口烟,换了个坐姿,手垂在了身侧,东张西望,窗外的天色愈发得昏暗,乌云压着天,天空发黄。他举起相机,对着那混沌的天空拍了张照。
尹妙哉问道:“你怀疑谁吗?”
“一个法医,以前在我们那里借地方解剖,姓孟,孟南归,以前是分局的法医,就第三殡仪馆那个片区的分局,后来调去市局了,你去查查他。”
“他怎么了?”
“老孟的女儿08年年头自杀,跳楼死的,那之后他就变得有些奇怪了,而且他是法医,我和师哥那都是半路出家,实在没别的活了才来干这个,他大学学的是土木,大三找实习,也和我一样,都是因为找不到下家,找到了殡仪馆去,就拜师学艺了。”
筱满说:“林悯冬的犯罪时间可是跨越了十年。”
“十年?”徐添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我给你算算啊,那他98年就得开始杀人了,98年他才18!98年他们怀疑是他干的那个案子是不是就是那个村子里那个女的?那也是怀疑,新闻上都说是疑似,我记得也是被做了很专业的防腐处理,什么死亡时间不好判断,我师哥那时候才考上大学,可还没进殡仪馆工作呢,他上哪儿去学的防腐?还是特别专业那种?”
尹妙哉道:“98年黄果子村那起疑似爱琴海杀手犯下的案子确实很有争议,林悯冬和你提过黄果子村这个地方吗?他对黑山那一带熟吗?”
“他没提过,他对黑山熟不熟我不清楚。”
“你和他家里人有来往吗?”
“家里人?”徐添笑了一下,这时显得有些凄惨,“他是孤儿院长大的。”
“出生就被遗弃了?他是有什么先天疾病吗?”
“没有,他妈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爸在他十岁的时候也死了,具体怎么死的我就不清楚了。”
“哪家孤儿院啊?”
“不知道……他没提过,这种伤心往事,我们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详细打听吧,你说是不是?”徐添满面愁容,有些哽咽了,“我妈也不相信,见过他的人都不相信是他干的,就不可能,你知道吗?他对人可和气了,真的。”
筱满道:“你知不知道卞城也发生过类似的案件,死者的尸体也都被人进行了防腐处理,林悯冬就是在卞城理工大学读的土木工程,我没说错吧?”
徐添的脸色陡然难看了,反驳道:“你又知道老孟没去过卞城?他经常去省里别的市开研讨会啊。”
尹妙哉忙出来打圆场,道:“您说老孟奇怪,具体说说吧……”
徐添看着尹妙哉,详细说叨了起来:“老孟解剖用的房间里有个放尸体的抽屉,挂了个锁,这事本身就够奇怪的了吧?不过他是属于法医办公室的,和我们终归不是一个系统的,我们也不好打听什么,有一次,我去给他送文件,看到那锁没锁,我就好奇,拉开那抽屉看了一眼,你猜里面是什么?全是是一些断手断脚,还有内脏器官!”
“发生车祸时掉落在现场的一些残肢?”尹妙哉猜道。
“那我们也会缝回去的。”
尹妙哉问道:“孟南归怎么解释的?”
“他说他有解剖方面的需求,那些东西是练手,做各种实验用的,可是按照规矩,你再要练手,你这些东西在殡仪馆顶多只能放一个月,这是有明文规定的,再说了你练手你需要存这么多?你上哪儿找的这么多断手断脚啊?我敢打包票,殡仪馆进出的这些尸体大多都是很完整的,没可能给他提供这么多练手的素材。”
“他要是有嫌疑,早就被查个底朝天了。”筱满说。
徐添笑了笑:“奥运前夕,公安系统里出了个连环杀人犯实在说不过去吧。”
徐添看着尹妙哉,挥着夹着烟的手,说:“而且老孟是公安的人,肯定很有反侦查意识,审讯的时候也肯定很懂怎么应对啊,你说对吧?”
筱满不说话了,笑了笑,低头看手机。尹妙哉继续问道:“你和警察说过你的怀疑吗?”
“说过啊,但是你看老孟现在不还是在做法医吗?”
“你们还有联系?”
“我听说的。”徐添说。
“那林悯冬之前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或者女朋友之类的吗?您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
筱满心血来潮,在网上搜索“清水花园入室抢劫”。出现的新闻大多是一个多月前的了,内容大同小异,都很简短,只是提了下财物损失的数目,报道了入室抢劫的犯人都是针对顶层没有防盗窗的住户进行入室抢劫,由墙外水管上下,没提小区监控故障的事。
徐添说道:“他和几个大学同学有来往,电话我得给你找找,女朋友当时是没有的,我知道他谈过几个,都没能成,联系方式我没有。”他拿出了手机一看,说:“不好意思,家里人有事找我,我回个电话去。”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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