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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之期

作者:笼中月 时间:2021-12-14 01:09:11 标签:狗血 虐恋

  已经是妥协得不能再妥协,宋珂却只是一句:“没这个必要。”

  “宋珂,宋珂——!”

  望着前方离开的背影,陈觉气得几乎发狂,扯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可是宋珂始终没有回头。

  回到别墅,妹妹陈念已经察觉不对,趴在窗户那儿看了老半天。

  见他失魂落魄地走进来,她过去戳他肩膀:“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看个照片还看出火了?”

  陈觉站在那里,手脚一片冰凉,但最后也只是低声说:“是我不对。”

  陈念点点头:“知道是谁不对就好,没关系的哥,我看宋珂很通情达理,你向他道歉他准会原谅你。”

  争吵,冷战,再好的恋人也避免不了,重要的是有人肯低头。这是很浅显的道理。

  陈觉因为心里赌着一口气,当晚果真没有回他们的家。他留在别墅过夜,明明是睡过二十几年的房间,可是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

  起初拉不下脸,后来起床抽了两根烟,冷静下来以后决定让步:“睡了?”

  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回音。

  心里忽然就很不踏实。没有任何明确的原因,只是直觉宋珂这次生气跟以前都不同。走到阳台去拨电话,一遍又一遍,自己都数不清打了多少次,那边才终于接起来。

  烟蒂掐在手里,他很着急地喊:“宋珂?”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很久才应了一声。

  他终于松了口气:“吵醒你了?”

  宋珂却不肯再开口。

  陈觉齿间发涩,抽过的烟都变成苦的。他说:“原谅我,宋珂。我今天不该跟你吵,更不该说你没有家人了。你有,你还有我。”

  彼端有微弱的风声,宋珂似乎也没睡。

  “不是你的错。”

  陈觉说:“不,我错了。只要你觉得不幸福,不管什么事都是我的错。”停了一停,又说,“原谅我。”

  宋珂的呼吸极其低微:“睡吧。”

  “宋珂。”

  陈觉扔了烟蒂,刻意把语气放得轻松:“要不要司机小陈明天送你到大巴站去?”

  “不用了。”这次宋珂答得很快,“我自己有车,会开。”

  之后就挂断了。

第26章 不后悔

  第二天清晨宋珂踏上回家的大巴。

  整整一晚的失眠,他反而在车上睡着了,也许是因为很快就能见到爸爸。一想到爸爸他就觉得安心,觉得难过。

  出租车是爸爸下岗后拿经济补偿款买的,自己的车,开得万分爱惜也万分小心。结果开到第八年时接二连三地出问题,先是遇到小偷偷车,把玻璃通通砸烂了开到很远的地方去卖,后来又遇到蛮不讲理的客人,一点证据都没有,硬说在车上丢了钱包,里面整整两万块钱。

  记得那天下着雪,天很黑,别人家已经在看新闻联播,爸爸却从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来,身上只穿着薄得不能再薄的脏棉衣,袖子上沾满了机油。

  “车被扣了。”爸爸的脸冻得发青。

  宋珂想问清发生了什么,可是有一件事不能不马上说,因为整整三个小时他连厕所也没有去,只在客厅的椅子上蜷缩着等父亲回来。

  “爸爸,我到家的时候门口有一个箱子。”他的嘴唇苍白,轻轻的,不起眼地哆嗦着,“里面有两万块钱,还有一把这么长的刀。”

  从小到大只拿过笔的他,头一次用两只手比划一把刀的长度,因为一只手不够长。小臂一般长度的尖刀,开过刃,锋利得让人胆寒。

  当天晚上爸爸对他说,只有搬家一条路可走了。宋珂不想搬,因为很喜欢这个地方,可是爸爸连夜就开始打包要带走的东西。

  很小的时候他们搬过一次家,最早是住化肥厂的平房。后来化肥厂改制,已为人父的宋光远跟着下岗,没日没夜地跑了三年车才带着儿子搬进了楼房,因为这里离学校近一点。

  那时家里大小事情全由他一个人来弄,可是他性格细心又为人谨慎,尽管一边赚钱一边照顾宋珂的生活起居,却把样样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隔壁邻里也知道姓宋的男人又当爹又当妈,常常在生活上帮衬着这父子俩,不叫他们把日子过得太粗枝大叶。穷是一定的,但他们穷得很快乐,直到意外发生的那晚都很快乐。

  终于还是没能等到搬家宋光远就病了,惊吓过度,没有撑太久。

  直到现在宋珂也不知道爸爸究竟被什么人、以什么方式恐吓过。

  爸爸走后很多次他做梦,梦见的都是冬天出车最忙的时候。那时天还没亮爸爸就早早起床,煎一颗鸡蛋,煮熟的玉米一掰为二,一半留给儿子一半留给自己。宋珂被闹钟叫醒时爸爸已经在穿外衣了,膝上戴好自已拿旧袜子改的棉护膝,双手的冻疮涂好药,硕大的保温杯里泡上枸杞、大枣,满满一杯子开水。

  爸爸叫他自己检查书包:“盒饭水杯带上,晚上我去校门口接你。”

  他还没完全睡醒,迷迷糊糊地套上帽子围巾,挂上书包下楼去。昏暗的老楼梯很窄很陡,墙壁两边贴满了开锁的小广告。爸爸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打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里面装两节五号电池那一种。

  车子在楼下冻了一夜,刚坐进去时跟冰窖一样。爸爸先进去开空调,叫他在外面等。里面的灯打开,黄白色的出租车透出橘色调的暖光,他在外面跺脚,搓手,听话地等着。

  等车子预热好了爸爸探出头来喊他:“上来吧儿子。”他心里欢呼一声,表面却像个懂事的大人,上车以后一声不吭地擦拭满是雾气的挡风玻璃。那时爸爸就笑,摸摸他的头,感慨又窝心地笑。

  总是梦到那晚爸爸忘了来接自己,没有提前打招呼。晚自习后他在校门口等了又等,一直等到快要错过夜班公交才搓着手离开。最后一班公交车上只有三个人,投完币他坐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一边听音乐一边觉得有点害怕。

  没有生气的感觉,因为知道爸爸不会无缘无故把他扔在学校,不来接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可是因为没有手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寄希望于爸爸只是忘了。

  结果还没有到家,就在楼下看到楼上没有亮灯,心里那种害怕更加明显。上楼匆匆拿钥匙打开门,他喊:“爸爸?”空荡荡的房间里连回音也没有一声。

  爸爸人呢?

  他又放下书包跑下楼,站在漆黑的楼道口傻等,每呼出一口气眼前都会飘起一小片白雾。那时的他已经在戴眼镜,成天光长个子不长体重,人瘦得像竹竿,一副最愚笨孤僻的书呆子模样。他戳在那里等,手上戴着爸爸给他做的厚手套,针脚拆开了重新塞过棉花的,所以格外暖和。

  等了好久好久,远远的才看到一辆出租,黄白相间的。他急急忙忙跑过去:“爸爸!”

  车刹停在雪地里,熄了火,爸爸推开车门朝他走过来,平时最宝贝的大水杯都忘了拿。黑灯瞎火的,看不清爸爸的样子,只觉得爸爸脸色发白,步履也有些蹒跚。当时明明已经认清是爸爸,可他心里那种害怕还是到了顶点,跑过去将爸爸扶住。

  爸爸的手不仅冷,还很滑很湿。低头看清上面全是血,他吓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可是爸爸却镇定下来,紧紧攥了一下他的手说:“快上楼去,快跟爸爸上楼去。”

  直到进了家门他才问出声:“爸爸你哪里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想到爸爸第一件事却是走到厕所去洗手。不止是手上,两边护膝上也都是血,鲜红的颜色,可是反而安慰他:“这是别人的血。”

  那天晚上父子俩久违地睡在同一张床上,宋珂怀里抱着一个热水袋。爸爸把当晚发生的事一点一点告诉他,因为当他是个男子汉,什么都不瞒他。

  “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儿子?”

  他缓慢地点头,心里既惶恐又茫然,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任何人,后来听着听着,什么都明白了。

  跑出租的人最知道什么地方可以休息,那晚宋光远就是把车停在一处僻静的路边,想要眯半小时再去接儿子放学。深更半夜的小城又冷又寂静,他闭着眼,放倒车座,双腿搭在前挡上,迷迷糊糊的就快要睡着了,又被一声急刹跟撞击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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