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式表演
季舒远安静地掏出几张纸,擦他盈在锁骨窝里的泪水。
仲钦的哭泣无声无息,却来势汹汹。
他此前确实每天都在哭,本以为泪水都流干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但哭出来以后,他感觉心里轻松不少,喉咙里堵了一个多月的石头终于落了回去。
大海无边无际,而他渺小得如同砂砾。
世间万万蝼蚁,悲痛的情绪渺小,生死也渺小。
“我没有亲人了。”仲钦说,“也不是难过,就是觉得空。”
季舒远应道:“你有我。”
“我知道。”仲钦说,“但是人的心里,装爱人的空间和装亲人的空间可能不是同一处吧,以前他们都活着,即便是恨也能把那里填满,现在他们都死了,我应该在那里装什么呢?”
“装我。”季舒远说,“我是你的爱人,也是你的亲人。”
仲钦扭头看向他:“可我还是有点害怕。”
“那我允许你装别人。”季舒远淡淡道,“装我的父母,装崔正谦、冯琴,甚至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你不吃醋吗?”仲钦笑了下,“季老师占有欲这么强……”
“我只希望你开心。”季舒远说,“卷卷,我只希望你开心。”
“好吧。”
仲钦伸出手,看着自己无名指上那枚熠熠发光的戒指,说道:“回去以后,我想去申请把季老师设置成我的意定监护人。”
虽然他们之前已经在国外领过证,但毕竟还是不一样。
仲钦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这么一想,就能感觉到季老师既是我的爱人,又是我的亲人了。”
“好。”季舒远心里有点发胀,“我也去申请。”
仲钦再次笑起来:“在那之前,你好像还欠我一个求婚呢。”
他晃着腿轻轻踢了下旁边的人:“是不是啊季老师?”
*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补更~
下章应该就结局啦,我写完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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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我愿意。”
求婚的事情,仲钦问完就忘,当时他只是觉得气氛有点压抑,所以想换一个轻松点的话题。
季舒远回答说还没做好准备,仲钦随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也没再惦记着。反正他俩已经老夫老夫的了,也不在意这种形式。
回去后季舒远忙于工作,又过了一段时间才抽出空来和仲钦一块儿去办完意定监护人的事情。
过年两人照旧回季家团圆,蒋淑音忽然提起了婚礼。
“原本我和你爸爸也没奢望这么多,但是后来乖乖不是在颁奖典礼上公开了嘛。”蒋淑音说,“当时热搜都被你俩的消息搞瘫痪了,后面好长一段时间,随便点个软件都能看到你们公开的消息,咱们身边的亲戚朋友也都知道了。一开始确实有人接受不了,但是过了这么久……其他人咱们是懒得理会,但那些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都已经转变态度啦。所以我和你爸爸就想着,还是给你们举办一个婚礼,只请那些关系特别亲近的,真心祝福你们的人,好不好呀?”
仲钦放下筷子,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季舒远的脸色。
“我不同意。”季舒远说,“你们没办法保证所有人都接受,但凡有一个人眼神不对劲,他就会难过。”
其实仲钦并不在意陌生人的评价,但如果对方是季舒远的亲人,他可能确实会难过,所以听见季舒远这样说,他低着头没有反驳。
“唉。”蒋淑音忧愁地叹了口气,“其实妈妈也是希望你们可以更自在一点,平时走亲访友什么的都不必躲着藏着……”
“我们能保证。”季书正蓦然出声道,“都是认识了几十年的亲戚朋友,他们心里怎么想我们还能看不出来?到时候我跟你妈挨着去拜访,当面看看他们的态度,但凡有一点不赞同的我们都不请。”
顿了顿,季书正说:“公开办一次婚礼,至少过年的时候能让仲钦回去吃团圆饭。”
话说到这份儿上,季舒远也没什么理由继续反驳,只好妥协道:“那我和你们一起去。”
仲钦眼睛发涩,低低地说:“谢谢……谢谢伯……”
“证都领了好几年,还不改口。”季书正皱着眉打断他,“是我跟你妈对你不好吗?这么生分?”
“不是。”仲钦连忙说,“谢、谢谢妈妈,谢谢爸……”
他嗓子堵得厉害,这辈子第一次叫爸爸,磕磕绊绊的,半天没叫出个整,把一向不苟言笑的季书正都惹得带上了笑意。
“行了行了。”蒋淑音摸了摸仲钦的头,“慢慢改吧,没事的。”
仲钦埋着脑袋点了点,感觉自己心里那块名为“亲人”的空间好像正在悄无声息地充盈起来。
趁着过年,季舒远陪同父母挨着去亲朋好友家里拜访,委婉地试探了一下他们的态度,最终拟定好邀请名单,将婚礼确定在夏末秋初,正好是天气不冷不热的时节。
虽然只是想小办一场,但事情仍然又多又杂,两个人工作都忙,婚礼准备阶段推进得十分缓慢。
到夏初的时候,事情办得差不多,两人终于稍微能喘口气,晚上回家不必再对着礼堂的设计图稿和宴会菜谱头疼。
夏季中旬某日,仲钦突然问季舒远:“你能把明天上午空出来吗?”
“怎么了?”
“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仲钦问,“行吗?”
“可以。”季舒远笑道,“你的请求我有不答应的吗?”
“那可多了。”仲钦啧道,“半夜让你停的时候你从来不停。”
“那不是请求。”季舒远说,“那是邀请。”
“……”
仲钦被他说得耳朵发红,扭头不再理他。
第二天,仲钦没让人叫就早早起床,到车里也主动坐在驾驶座上,一路开到了远郊——一处墓园门口。
联系这个时节,季舒远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下车的时候仲钦便解释道:“之前因为火灾去世的人都埋在这儿,我每年都会抽空过来祭拜几次。以前没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让你和我一块儿承担这些。”
停顿片刻,他笑着牵住季舒远的手:“现在觉得,你都是我的老公了,承担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你也挺乐意,是吧?”
“嗯。”季舒远看他一眼,“学乖了。”
仲钦哼了声:“我本来就乖。”
墓园很大,两人爬了五分钟的阶梯才到地方,仲钦记得每个死者的墓碑位置,动作熟练地擦墓碑、奉花、祭酒,一路沉默。
到最后一个墓碑前,仲钦跪拜作揖,随后长久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谢谢。”
季舒远把他搀扶起来,仲钦将剩下的酒放在碑旁,拍了拍裤腿说:“走吧。”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安静许多,仲钦打开车窗,撑着脸任由风吹,将他湿润的眼眶吹得干涩。
“日子总是朝前走的,时间无法倒流。”季舒远牵住他一只手,安慰道,“人不能活在回忆里。”
“嗯。”仲钦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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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前一周左右,某日仲钦正待在家里剪视频,季舒远突然发来一个定位,让他忙完就过去。
仲钦看见那定位上是个音乐厅,以为季舒远是要请自己去听音乐会,便特地收拾打扮了一下。
下午六点,他刚停好车,季舒远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从大门进来,坐电梯上三楼,走廊尽头有个双开门的房间,你直接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