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醒
“那你这种omega可真是难伺候。”于舟扯扯嘴角,“我好好讲故事,你觉得我在吹牛皮,我好好讲细节,你觉得我无趣。”
于舟筷子一扔,嘟嘟囔囔一句“烦死了”。乔依看向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看他和于舟斗嘴的陈羽千:“所以你只能找个Alpha。”
“我乐意!”于舟讲到陈羽千,眼神也不一样了。这顿饭如果没有乔依喋喋不休,于舟也不可能和陈羽千吃到这么晚,频频看了好几眼手机屏幕后于舟终于松了一口气,乔依见他是这副表情,问:“我的任务可以结束了?”
语毕,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嘴了。陈羽千向他投来困惑的目光,乔依离开前没忍住,拍了拍陈羽千结实的胸膛,故意加重他好奇心道:“整活的部分我就不参与了。”
于舟走到停车场后摸口袋,表演痕迹明显地“啊呀”了一声,说车钥匙找不到了。还没等陈羽千反应,他就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把没见过的钥匙,胡乱摁了两下,停在他轿车旁的一辆小乌龟发出感应。
于舟一本正经:“这就是天意。”
陈羽千从这一刻开始,嘴角的弧度就没消下去。他乖乖地让于舟给他戴安全帽,然后坐在后面,由于舟驾驶返回学校。红底黄字的横幅是从离寝室楼还有三分之二车程的地方冒出来的,全是对陈羽千的夸赞,和落款一样没有重复。陈羽千后来听班长说起来才知道,这原本是个班级活动,但同院其他班的人听说了,也纷纷加入,哪怕不认识陈羽千,也自发留下由衷的祝福。横幅的制作需要时间,于舟成功拖延了陈羽千的时间,又带他回来,骑行的一路忍不住吐槽,觉得这种拉条幅制造惊喜的方式很土,太土了,百分百是曹泽的提议,跟自己没有关系,陈羽千搂住他的腰,轻声说:“谢谢你。”
于舟不吱声了,看起来有点扫兴,一如既往地使坏脾气。
小乌龟最后停在寝室楼绿化带外,他没有选择一起,而是目送陈羽千向等候在门口的同学走近,接过他们送上的鲜花和最后一条印着夺冠成绩的条幅。经久的欢呼声传到他这里,他双手插进衣兜紧握那个还有体温的金属物,耳畔萦绕着陈羽千的那句:我这块奖牌也送给你。
第53章 我看透你是什么样的人
很难说那次报告会上的插曲是否打击了于舟的积极性。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外界有多少质疑声,于舟和U大微尺度科学实验的合作依旧在稳步推进。五月中旬,他和另一位刚获得菲涅尔奖的青年教授受邀来到U大附中做报告,演讲的主题是《我为什么选择物理》。
陈羽千当时也在现场,坐在后排的位置,混迹在一众初高中生里并不起眼。他事先并没有告诉于舟自己会来,原本还打算在提问环节举手,给于舟一个的惊喜,他的身影被附中学子挥动的双手彻底淹没,就连报告会的主持人也很意外,多次提醒同学们稍安勿躁,每个人都有机会。
率先几个拿到麦克风的同学的问题还算正常,且全都指向那位教授。菲涅尔奖是量子物理学界的诺贝尔,青年教授的团队刚成功发射了一颗量子科学实验卫星,同学们的问题也围绕着这颗卫星。但当一个自称是科幻小说爱好者的同学站起身,提问环节的画风还是不可避免地变得清奇。
同学扶了扶眼镜:“已知可控核聚变,载人航天,量子通讯这三个领域全都在科幻小说里实现了无数遍,但在现实生活中,这三个领域发展全都停滞不前,一度被科学民间爱好者们戏称为‘科研三大骗局’,请问二位作为从业人员对此有何看法。”
陈羽千扶额,听到前排的学生边鼓掌边评价“好勇”,他还是没忍住笑。这种问题也只有年轻气盛的高中生会提,直白到让报告人尴尬,又不能否认他的求知欲。那位青年教授的表情也很精彩,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把问题抛给于舟。
教授掐指一算,说自己当年本科毕业时,国内在可控核聚变方面的研究已经进行了三十载,正是最热门的时候,所以他的很多同班同学都选择进等离子体研究所,像他这样转向量子光学领域的反而是少数。
谁知二十年过去,可控核聚变进展缓慢,而他们至少发射了一颗卫星。隔行如隔山,青年教授也很好奇,想知道再过个五十年,可控核聚变能否实现,于舟还有心情开玩笑,问他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两人相视一笑,于舟做出说悄悄话的手势,说前景如果真的乐观,他四年前也不会从T大的少年班退学,来U大念金融和管理。
学生群体再次爆发出笑声和掌声,再举手提问,更稀奇古怪的问题也来了。有位小兄弟直言自己没什么宏大梦想,就是想知道科研工作者的收入如何,青年教授挠了挠脑袋,委婉道:“肯定是可以在U区过上体面生活的。”
小兄弟不依不饶:“请问是底薪加提成的模式吗?”
这里可是U大附中的报告厅。于舟帮青年教授解围,给小兄弟支招:“这个问题回家问问你爸爸妈妈好不好?”
小兄弟嘟嘟囔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我爸妈要是乐意告诉我,我也不会在这种场合问你们呀……”
报告厅又被笑声填满。提问环节持续了一小时,陈羽千先是跟着大家一块儿冷峻不禁,但乐着乐着,心中又泛起不具名的不适感,台上的于舟或许也有这种感触,每次妙语连珠后总会不经意地做出揉鼻梁的动作——这一切太娱乐化了,就连陈羽千也难以分辨,于舟说自己“态度悲观”时是真心事宜,还是为了现场效果而已。
陈羽千等到报告结束,私下围着于舟询问的学生也散尽后才上台。那位青年教授想约于舟一起吃顿饭,于舟谢绝,也不把这位教授当外人,当着他的面,手绕过陈羽千的后腰再搂住。
教授先是一脸诧异,然后一脸祝福。
陈羽千问于舟想吃什么,他请客,于舟坐上车后说随便。陈羽千逗他,问他食堂可不可以,于舟想都没想,说当然可以。
两人还真回了U大食堂,各自点了份盖浇饭,面对面没什么交流。吃完以后陈羽千又提议去看电影,于舟又说随便。他以为陈羽千会带自己去看院线片,陈羽千开车回校外的公寓。
于舟在U区的房产不少,这一套离校园最近,于舟出国前在这里长住,但自从陈羽千领养的猫咪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进屋以后于舟才发现这套房子最近刚打扫过,很干净,客厅新安装了投影仪。
陈羽千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酒精度数不高的饮料放在茶几上,然后和于舟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室内灯光全部关闭后,家庭银幕上开始播放一部俄联邦的老电影,挺标准的主旋律,讲述了俄国人在上世纪对太空的探索,虽困难重重,但总能在最后关头克服。
于舟先是兴致缺缺地斜躺在沙发右侧,巴不得快进,但看到中途又突然明白了什么,扭头往陈羽千那儿一瞥。陈羽千的眼神和电影里的宇航员有异曲同工之妙,沉默,坚忍,甚至还有点命中注定要受苦受难的悲情色彩,不同之处是宇航员坚定不移的是自己的事业,陈羽千则是在用这种迂回的方式鼓励自己。
于舟歪着脑袋,脚趾头百无聊赖地在陈羽千腿上乱戳。他明知故问:“你是在劝我不要气馁吗?”
“我嘴笨,只会说些努力就会有回报的老道理。”陈羽千也看着他,好几次要捉于舟的脚踝,都被他躲过了。
陈羽千转而去拿桌上的酒精饮料,喝了两口,就被于舟夺过去了。电影里,宇航员们在执行任务前偷偷倒了杯威士忌,年老的总设计师突然到访,问他们这杯褐色液体是什么,两人面面厮觑后统一口径:“茶。”
俄语里的茶和中文发音相似。电影之外,两个alpha的信息素随着肢体的接触交织涌动,电影内,总设计师端起那杯“茶”,先是闻了闻,一饮而尽后评价道:“这茶太浓烈了。”
陈羽千被于舟压在沙发上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都是Alpha,都是茶系信息素,情动到一定程度,只有于舟的信息素会浓烈得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