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
夜半,杜离已经离开,裴深拿手指揉搓狐狸錾刻的纹路,他把玩了一天。
打开光脑,裴深翻找通讯录里为数不多的好友,从里面找出了聂常戎。
裴深:谢谢你送的狐狸。
裴深:你的伤怎么样?
时间已经很晚,裴深猜测聂常戎应该已经睡熟,但他没马上退出通讯,而是盯着通讯界面发呆。
从收到这只狐狸开始,裴深心里就很烦乱,他不知道自己在忧虑什么,只知道心里不安定,胸膛里像是藏了只狡猾的小猫,它时不时用爪子勾动一把,刺挠挠的,扰乱裴深的思绪。
“滴” 一声轻响,令裴深思绪回笼,他看向通讯界面,聂常戎回复了。
聂常戎:不怎么样。
聂常戎:痛醒了。
随即他发来一张照片,图片里是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胸膛。
聂常戎:遮得这么严实,应该不算骚扰
裴深轻笑一声。
聂常戎:干嘛不回消息
聂常戎:生气了?
裴深正要回复,聂常戎直接弹了个视频通讯过来,他没及时反应,按了接通。
接通的下一秒,裴深就后悔了,他欲挂断,在看见聂常戎时又奇异地停下了动作。
他发现自己是想要看见聂常戎的。
想要知道他受伤的情况,想要听见他的声音,想要看见他的脸。
惊异于自己的反常,裴深甚至没听清聂常戎说了什么。
“裴深。” 聂常戎提高音量。
“嗯?”
“想什么呢?” 他道。
“抱歉,我走神了。” 裴深按了按眉心,压下情绪。
“就这么喜欢?” 聂常戎问。
“啊?” 裴深浑身一震,像被电击了一下。他看向光脑,聂常戎伸手一指。
“我说狐狸。”
裴深低头一看,才发现狐狸还攥在手中,刚刚手抬高入镜,被聂常戎看了去。
裴深也不知为什么,把狐狸放到了一边,像在作秀,又像是刻意避免什么,点评一句:“做得很好。”
聂常戎嗤笑一声,身子坐正,裴深这才好好端详他。
他披了一件外套,把胸口遮得严严实实,昏黄的光线只在一侧,显得聂常戎五官更为立体,许是夜深困倦,脸上残留几分倦怠,眼下有小片阴影。
“你伤口疼?” 裴深想起聂常戎发的消息,问道。
“不疼。” 聂常戎靠着枕头,懒懒说:“胡编的。”
他点了一支烟,侧过头抽了一口,问裴深:“看成绩没?”
裴深手痒痒,也想抽,奈何人在疗养室。
“没看。”
“你先看。” 聂常戎说。
“要重修吗?” 裴深登上私讯,期末考察的成绩已经在了信息列表里,他打开通知,略过没意义的废话翻到最后,看见了自己的成绩。
他扬了扬眉,表情是掩盖不住的惊诧。
“重修不至于,就是得去领个奖。” 聂常戎道。
成绩列,聂常戎和裴深的名字赫然在第三名。
按照往届的传统,期末考察前三的队伍都会上台领奖。
“为什么排到第三去了?”
剩下的几支队伍一直都在一起,裴深不知道成绩评判标准是什么。
“淘汰时间。” 聂常戎道。
他们是倒数第三个离开安全范围的,所以淘汰时间比其他队伍稍晚一些,因此成绩排名也更靠前。
误打误撞,裴深拿了个好成绩。
正想说什么,聂常戎那边突然传出敲门声。
聂常戎掐灭烟,冲裴深道:“我挂了,早点休息。”
“好,你也早点休息。”
通讯戛然而止,裴深盯着黑掉的屏幕愣神。
“进来。” 聂常戎道。
得了允许,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
她端着一个托盘,表情柔和,“止疼药失去作用了吗?”
“嗯。”
“那我为您补一针。”
她走近聂常戎,突然嗅到了什么,笑道:“还是别拿身体开玩笑,这段时间就不要再抽烟了。”
“控制不住。”
聂常戎捻动手指,他从来不对任何东西上瘾,现在却要用抽烟来缓解情绪。
好像…… 需要借此来掩藏另一种更深更隐秘的瘾。
第21章 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然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卧床休养一周,但裴深还是在第三天离开了,走之前杜离强迫他做了个系统的检查,结果显示裴深没有任何问题才勉强同意。
“你这恢复能力太牛了。” 杜离竖了个大拇指,自叹弗如。
他胳膊也受了伤,不然没那么多空闲频频跑到疗养院,此时他右手还包着绷带,裴深却像是没事人,本来裴深伤得更重,按道理杜离应该多照拂些,裴深却拎着两个人的换洗行李。
按照原本的修养计划,裴深是无法参加颁奖仪式的,聂常戎调侃他是有缘无份。
裴深:赶得上
裴深和杜离两人登上飞行器,设定好目的地后,聂常戎回复的通信便发了过来。
聂常戎:回来了?
裴深:嗯
聂常戎:典礼一个小时以后开始
裴深:来得及
通信声响个不停,杜离把持了半分钟,最终还是没压制住自己的八卦之魂。
“谁啊?聊个没完。” 杜离挤眉弄眼,神色暧昧。
裴深开启静音,语调平静道:“聂常戎。”
杜离却并不消停,反而表情更为夸张,他道:“你俩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
“什么情况?” 裴深偏头,神情平静得像未被风惊动的湖面。
“就…… 你懂的。” 杜离眨眨眼。
裴深收回视线低下头,说:“不太懂。”
典礼在一个巨大的空旷地举行,系与系、班与班之间分隔明显,组成各自的方队。
裴深二人抵达时已经错过了列队的时机,所有队伍混在一起,他们只能从训练服看出方队的不同,却没法一眼在这些集合的队伍里找到自己该去的位置。
“是不是那一队?” 杜离张望,指着远处的一个方队说。
大家都戴着帽子,乌泱泱一群人,凑近了都不一定能辨认出,更别提这几十米开外的距离。
“先往那边走。” 裴深说。
他们站在入口的位置实在显眼,经过交叉的队列时,裴深突然被人扯住手腕,他下意识一挣,手腕用力,就要卸掉对方的劲儿,但腕上挟制的力道却没被他挣开,与此同时他向后看去,发现拉住他手腕的人是时隔几日未曾看见的聂常戎。
“你……” 裴深没察觉到自己面上表情陡然松懈。
“走反了。” 聂常戎提醒,“你们的方队在看台最左侧。”
“好,谢谢。”
两人已经松开手,裴深却无端还能感受到腕部残留的热意,聂常戎体温很高。
“你的伤好了吗?” 裴深夹在两个方队之间,略一抬眼,入目就是聂常戎深邃的眉眼,他好像比之前瘦了些,脸部轮廓更硬挺了。
“好了。” 聂常戎勾唇一笑,问:“那你呢,好了吗?”
“好了。” 裴深答。
“别叙了,该走了!” 杜离推了推裴深后背,他们停留的位置实在不适合聊天。
“嗯。” 裴深点点头,冲聂常戎说:“一会儿见。”
“回见。”
夹在方队中间,两人迅速失去了踪影,裴深走到聂常戎所说的位置,才发现今年的方队多了一批人。
“这些人是?” 裴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目光掠过不远处没穿制服的男男女女。
“家长啊,今年出了这么大状况,校方肯定得好好给个交代的,听说典礼结束要开个记者会说明这事儿,请家长来估计就是一道做个解释。” 杜离的小道消息永远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