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
裴深闻言,目光又在那一群人中扫看,忽然,他看见了熟悉的面孔。
薛珮和周勤荣二人坐在一起,举止亲昵,裴深探头去看时,正好对上薛珮的视线,两人目光遥遥交汇,而后,薛珮冲他露出了一个柔美的微笑。
她拍了拍周勤荣的手臂,说了句什么,下一秒周勤荣就抬起头看向裴深。
周勤荣面上没什么波澜,只是稍稍颔首,裴深露出微笑的模样,在撤回身体的一瞬就将笑意收敛。
“不知道我妈来没有,昨晚跟她提这件事,她到现在也没回我。” 杜离查看通讯,不满地嘟囔,不知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后悔道:“都怪林凡当时脑子打鸡血,非要冲在第一个,不然我也能上颁奖台混一混了。”
他说完,讨好地冲裴深道:“深儿,拿到奖牌给我摸摸拍个照呗。”
“好。” 裴深没拒绝。
“哧。” 一声嗤笑从后方传来,裴深一回头,发现是之前就结下梁子的寸头。
他们坐的位置在队伍末尾,后方就是侦查系其他班的位置,两人的交谈明显被身后的人听了个明白。
杜离见状,翻了个惊天大白眼,“馋啊?馋的话你也找人借你奖牌拍拍啊。”
“你!” 寸头伸手一指。
“你什么你,有本事训练场见。” 杜离冲他回了个星际友好手势。
“给我等着,你不来就是我孙子!”
“我去了我就是你大爹。”
两相放着狠话叫嚣,但谁也没敢搞出大动作,督导就在附近,要是因为打斗影响了典礼,不论是谁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两人皆默契地干着嘴炮。
裴深的注意力却未在两人身上,他反而看向坐在寸头身侧的周尘。
“谢谢。” 裴深这句话出口时,惊掉了一众人的眼球。
这边还在骂架呢,那边却开始道谢了,算个怎么回事,惹得杜离翻飞的嘴皮子都不自觉闭上。
杜离左右看看,发现裴深道谢的对象是周尘。
“谢什么?” 周尘倨傲地抬起下巴。
裴深却不说了,他扭过身子面对颁奖台。
主持的人走上了颁奖台,打开话筒开始陈词,可杜离半点不关心,他疑惑不解,小声询问:“你谢什么?”
“他考察的时候救了我一命。”
虽说周尘的回答像是不知情况,但裴深为什么而谢,周尘应该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承裴深的情,回他这句谢。
无论周尘出于恻隐之心还是什么缘由替他挡下那一击,现在人应该已经后悔了。
既然周尘不想借此多生枝节,那裴深也不会再提。
“看不出来啊,他还会帮你。”
裴深也没想到,他和周尘的关系实在太差,周尘年幼时不知收敛,诬赖、诋毁、陷害,什么坏招儿都使过,长大后情绪没那么外漏,但也依旧厌恶裴深,每每见面都给不了好脸色,可曾经也是有好相与过的。
在裴深的记忆里,他第一次被带回周家时,周尘以为他是亲戚的小孩儿,几次三番与他亲近,甚至还把心爱的玩具也送给裴深。
后来为什么会改变呢?
好像是薛珮遣开下人带着两个孩子玩耍,笑容满面对着周尘说,裴深是他爸和小三生的孩子。
周尘年纪颇小,根本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但薛珮无数次的洗脑还是改变了周尘的认知,于是当裴深在周家住下一个月后,周尘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念到你了念到你了。” 杜离兴奋道。
裴深猛地从记忆的泥沼拔出,他晃了晃神,发现典礼已经进入正题,颁奖开始了。
“快上去!” 杜离催促他起身,推了他一把。
裴深压低帽檐,迟疑两秒后向颁奖台走去。
前面已经有人上台,是另外两对获奖的人,他走到台前时,聂常戎也到了。
聂常戎缀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走上台阶。
裴深第一次站上这个位置,他四下看去,看见无数人的脸。
在这之中,裴深找到熟悉的位置,薛珮还是拉着周勤荣一副微笑的模样,但看上去笑意却不达眼底。
主持的声音一直没停,有人上前递奖牌,裴深停顿两秒,面前的奖牌便被身侧的人一并拿走了。
待授奖的人离开,聂常戎将属于裴深的奖牌递还给他。
“在想什么?” 聂常戎凑到裴深耳畔问。
“吓傻了。” 裴深面不改色,随口编造理由。
他心里蒙上一层阴翳,夹杂隐忧,裴深担心自己的冒尖不是什么好事。
聂常戎张张嘴,似是看出裴深的敷衍,见他神色不佳,原想说些劝慰的话,话头到了嘴边又被吞回,他想到什么,蓦地开口:“要不要看破风。”
“破风?” 提起破风,裴深便忆起杜离所说的惨状,“破风修好了?”
“嗯。”
“我……”
“来来来,看我这里。” 一个摄像站在稍远的位置冲他们呼喊,裴深止住话。
几秒的功夫拍完合照,他们该下去了,聂常戎离开时才有机会开口,“你刚刚想说什么?”
裴深原本想说典礼结束得去找督导,督导在他住进疗养院后几次找他了解情况,让他回学校去他那儿一趟,但现在……
颁奖礼结束,有军方的人上台,裴深看见他的肩章。
聂常戎明显被这人吸引视线,但又很快撤开目光。
从聂常戎的反应与台上这人的年纪、军级,裴深断定上台的军方代表是聂常戎的父亲聂刚。
父亲出事担责,聂常戎应该不会好受。
裴深略一思索,拒绝的话便改了:“我去。”
像是强调什么,又像是在宽慰自己,裴深道:“我去看看破风。”
第22章 他还在怨我
“那走吧。” 聂常戎说。
“现在?”
“现在。”
奖牌潦草地交给杜离保管,裴深借口有事离开会场,聂常戎动作比他更快些,裴深到的时候,聂常戎已经等了一会儿,他咬着烟,背靠墙,单手插进兜里。一只脚蹬地,军靴硬挺的皮尖摁进土里,姿态很放松。
听见来人的脚步,聂常戎抬起眼,眼皮一掀,看向裴深。
他瞳仁极黑,盯着人的时候总有些压迫感,但聂常戎下一秒笑了,一笑起来,迫人的感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吧。” 聂常戎把烟掐灭。
修复室极大,裴深跟在聂常戎身后,一路上经过不少修复师,他们中有不少人都和聂常戎相熟,经过时会互相打个招呼,然后便将目光挪移到聂常戎身后的裴深身上。
“就这。”
聂常戎停在一间修复室外,抬起手摁在大门中央环形解锁器上,蓝色的光晕晕开,三秒后,修复室门被打开。
破风就停在修复室里,它和裴深第一次见到的样子别无二致,只是有些小地方做了改进。
例如一侧的金属臂上安装了钩爪,主控台面玻璃好像也更新了材料,上面的塑膜没拆开。
聂常戎将门关上,攀上楼梯,把主控台面玻璃上的塑膜撕掉,玻璃在灯下反着光。
他几步跳下楼梯,拍了拍手上的灰,邀请道:“进来看看?”
“嗯。” 裴深点点头。
聂常戎照旧在前方开路,裴深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进去的一瞬间他就发现了不同,与外面细微的改变相比,机甲内部的变化显然更大,最醒目的是之前将机甲塞得满满当当的杂物没有了,主控台的座椅也做了调整。
“之前的座椅被炸了个洞,找不到一样的,干脆就全换了。” 聂常戎解释说。
裴深不太能想象当时的惨状,到底是什么样规模的爆炸能把机甲内部的座椅都给炸穿。
“试试?” 聂常戎突然拍了拍座椅。
裴深以为他让自己试试位置,正要往副驾位走,肩膀却被聂常戎勾住,他带着裴深坐到了另一侧。
“操作手册都快翻烂了,不上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