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痕
在药物的刺激下,文州后颈的腺体时刻处在膨胀的状态,好似迫不及待要从皮肉中钻出。
他很配合使用药物,也不觉得痛苦,从他体内剥离的腺体移植到周尘身上帮对方一把,文州甚至产生了一种隐秘的满足。
眼皮越来越沉,文州闭上眼睛,脑海中最后一秒闪回的情景是昨晚周尘赶来逮人,他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精心打扮,稍稍动一动,就像浑身闪着光。
文州唇角微勾,陷入无边的梦里。
手术室的灯亮起,薛珮在外面站定。
“夫人,去休息室等吧。” 下属站在她身旁提醒,“时间很长。”
薛珮垂眸想了想,依言离开。
休息室在三楼,薛珮进电梯后反常地按了十三楼,下属不解,再看一眼楼层却揣摩出薛珮的心思。
疗养院各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十三楼尤甚,刚上楼下属就抽了抽鼻翼,反观薛珮倒没有显露任何异样。
“你留在这儿。” 薛珮把手包丢给下属,独自穿过走廊,病房门开着,有护工在做打扫,看见薛珮,她迟疑一下闪身让出位置,从门口溜了。
护工识相得紧,薛珮十分满意,她进了病房反手关上门,美眸一转,便与床上的人视线相对。
要是裴深此刻出现一定会赫然大惊,因为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十年的母亲裴曼柔此时双目圆睁,手脚皆被束缚带绑住,连嘴唇都被封上。
“呜…… 唔!”
薛珮刚一进门,裴曼柔的情绪就激烈起来,她奋力挣动身体也只是徒劳,嘴里不时传出呜咽声。
“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见我就控制不了情绪。” 薛珮步履缓缓,款步走到裴曼柔床头。
裴曼柔死盯着薛珮,双眼凝满血丝。
薛珮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枯萎的花束,花是裴深带来的,早就干巴得不成样子,想来是护工懒怠,知道裴曼柔不受重视,所以打扫都不尽心,让枯萎的花束平白待了这么久。
揪掉枯叶,在指尖碾成碎末,薛珮道:“我今天很不开心。”
她抬起脸,问:“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裴曼柔偏过头不想再看见她。
薛珮不在乎裴曼柔的态度,自顾自说:“因为你的宝贝儿子。”
听到关于裴深,裴曼柔立马转回脸来。
她的眸子太清太亮,似水一般,端看一眼都能瞧出里面藏着的涟涟的情绪。
裴曼柔实在太久没有见过裴深,记忆还停留在他十岁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面容都被回忆的洪流冲刷模糊了。
她这十年来无数次懊悔,为什么会相信薛珮的话,为什么没有察觉出她的别有用心,当年周勤荣与她未婚生子的事情被揭发,薛珮便找上门一次,裴曼柔自认未做错什么,是周勤荣坏到了根,不过也算她看走眼,所以只能认栽,她和薛珮承诺独自抚养孩子,绝对不会让裴深出现在周家人面前,让薛珮放心。
周勤荣与薛珮结婚以后,恨不得将过往一切全部打杀,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裴曼柔带着孩子过得很辛苦,伸手接济她的居然是薛珮。
裴曼柔很同情薛珮,她觉得薛珮和她一样都是受了周勤荣的蒙骗,两人明面上没有交集,暗地里却有些来往,日子长了,裴曼柔的戒心就没了,直到裴深十岁那年,薛珮再次上门,她终于暴露了本性,裴曼柔被她以重病的名义接入疗养院,而后就是十年的母子相隔。
这十年来她日日清醒,没有自由,只有裴深来之前她会被注入药剂陷入昏迷,她试过很多方法,但始终无法逃离这座疗养院,薛珮编织了一个弥天大谎,用裴曼柔禁锢住裴深。
一想到裴深,裴曼柔眼中就涌起泪水,眼泪顺着脸颊流入枕芯。
她瘦得太厉害,哪怕身体康健,经年累月的药物也击垮了她的身体,躺在床上形销骨立,满脸泪水很是狼狈。
“你想他了吗?” 薛珮温和地擦掉裴曼柔脸上的泪。
裴曼柔哭得抽噎,没有应答。
“那我叫他过来。” 说到这,薛珮突然泛起难,“用什么名头好呢?”
她迟疑一会儿,道:“说你病危怎么样?”
裴曼柔死命摇摇头,泪水飞溅。
薛珮站起身,冷下脸,“这是你应得的,你骗了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疾步离开,护工战战兢兢守在门外,眼见人走远了,她才进门。
将门严严实实关上,护工走到裴曼柔床边,看她默默流泪的样子,心下颇为难受。
枯萎的花束被丢在地上,护工将它捡起放在床头柜,她依仗疗养院生活,能做的实在不多,用纸巾擦掉裴曼柔的泪水,护工解开她的束缚带和嘴缚,公事公办道:“今天可以晒半个小时太阳。”
“知道规矩吧。” 护工说。
裴曼柔目不斜视,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护工无奈,推了一个轮椅让她坐下,在裴曼柔腰间绑上束缚带,“不可以说话、不可以乱跑、不可以吵嚷,后果你清楚。”
裴曼柔还是毫无反应,她双目无神。
在此之前,裴曼柔试探过太多次,挣扎过太多次,她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所以她已经停止挣扎了。
只是泪水无声不停滑落,裴曼柔低头,动动手腕,金色的链子晃动。
她不应该停止的,她的孩子都没有停止。
裴曼柔握住手链,链子几乎勒进肉里。
第61章 恋爱经验为零
裴深醒来时,聂常戎已经离开,桌上留了一张便签,上面说有事出去一趟,让裴深别忘了厨房温的饭菜。
裴深披上外套走进厨房,打开一看,饭菜还冒着热气,于是直接抽了一双筷子站在料理台边吃了起来,他少有这般悠闲不受约束的时刻,忍不住懒散些。
囫囵吃了几口,裴深倒了杯水,他想问聂常戎去了哪儿,打开通讯却有些犹豫。问得太多聂常戎会觉得烦吗?裴深的恋爱经验为零,不知道现在两人的关系算不算得上恋爱。
可等他打开通讯看到历史消息内容的那一刻,脑子里所有缱绻瞬间清空,他周身血液凉透,下一秒,他就如离弦的箭般跑了出去,大门被他 “砰” 的关上,机器人管家转过头,黝黑的屏幕出现两个红色的问号。
聂常戎虽然与王鸿朗亲近,但也不好平白无故劳烦他,他绕路买了点小食一起带去。他一直知道王鸿朗开了家疗养院,可从没去过,一是疗养院位置太偏僻,离市区很远,二是聂常戎极少生病,小病能撑就撑,撑不住也有家里的医疗舱,再者说一般情况下,王鸿朗得知聂常戎生病都会亲自登门,根本用不着上疗养院,所以这还是聂常戎第一次去拜访。
他跟着路线过去,到达时,疗养院的规模令他稍稍讶异,疗养院坐落在山坳处,占地很广,大门外有两个值班的人员,都拿着械棍。
这番架势的疗养院聂常戎还没见过,他按照指示停好飞行器,其中一名值班人员上前,先是目光凌冽将聂常戎扫视一番,而后冲他伸出手,“有通行证件吗?”
聂常戎蹙眉,“通行证件?”
“没有证件不允许进入。” 值班人员冷着一张脸,毫无通融的模样。
“我不是来看病的,” 聂常戎扬了扬手上的东西,“我来找王院长,他是我舅舅。”
听到王鸿朗的名号,值班人员面色缓和了些,“稍等,我去确认。”
“好的。”
值班人员立刻离开,聂常戎看着他用传呼器与人交谈,周遭山林静得可怕,聂常戎再次打量这疗养院,突然觉得它像个固若金汤的囚牢。
甩开脑子里无端冒出的念头,最先与聂常戎交谈的值班人员已经回来。
他矮身恭敬道:“刚刚确认过,多有冒犯,先生您现在可以进去了,只是王院长还在进行一台手术,您可能需要多等待一会儿。”
“嗯。”
“我带您进去。”
大门打开,聂常戎被领着进去,疗养院内看上去没什么人,只发现几个忙碌的医务人员,像是怕聂常戎多看似的,带路的人一直侧身督促聂常戎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