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血质和抑郁质
窗外也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两厢重合,恍惚如他就在楼下点燃。
我正在对话框编辑溢美之词,被一个来电打断,名字显示的是魏丞禹。
接听后,听筒传送来一片嘈杂声,噼里啪啦,混合着我身后窗外真实的喧闹,我屏息在黑暗里等,忐忑以为自己错过了,但接下来他的人声很清晰跃入我耳朵:“岑筱筱——新年快乐——”
我像火焰被点亮,对着说:“新年快乐!”
接着他说:“来来来,你,你能把话说利索不,过来祝新年快乐。”
我一头雾水,然后听见奶声奶气,读音时大时小的一句:“筱筱~新年快乐~”
“谁跟你筱筱,筱筱是你喊的吗,喊哥哥!”魏丞禹气急的声音冒出来,大约埋伏在话筒旁边。即使看不见他的脸,我都可以想象他现在的神情,没有忍住笑起来。
我没有和小孩对话的经验,只能说:“哥哥也祝你生日快乐……”
“谁生日啊,年兽生日?”听筒那头的声音又变回了魏丞禹。
“说错了。”我满脸通红,赶紧转移话题,“你妹妹吗?”
“是啊。”他说,“王栋他爸今年从日本回来了,我就干脆来找我妈了,现在在他们家楼底下……你去哪?过来过来……冯多多!”
“冯多多,是她大名吗?”我难以置信,简直和岑筱筱有的一拼。
“不是不是,”魏丞禹像边小跑着边说话,声音有些抖动和喘息,“大名我给忘了,就记得叫冯多多了,反正都喊她冯多多。”
我:………………
我想到夏天时候,魏丞禹给我看的一堆有冯多多幻影的照片,显然隔了半年,兄妹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得到显著的提升。
“谁刚刚非要我抱下来的!”魏丞禹的声音不太清楚,应该在对着冯多多说话,“你别乱跑,等会踩人家烟花上,咱妈就会把我当烟花放,OK?”
“我也马上要有弟弟妹妹了。”我说。如果没有听到的话就算了。
但他听见了:“什么?你妈妈……怀孕了?”
“嗯。”我问,“该怎么当哥哥啊?我一点都不会。”
“你看我像弄明白了吗?”他说,“冯小同志,你就这样坐着成吗,等我打完这通重要的电话,不然你现在就上去睡觉。”
“你对她好凶。”我又笑,猜想魏丞禹此刻无措的神情,他也有这种时候。
“这还凶。”他转到了安静的地方,“……你爸妈今天和你说的?”
“嗯。”我讲,“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
“当爸妈的人都没担心怎么当爸妈,你个当哥哥的着急什么?”他边笑边说,“又不是生下来就会当哥哥的啊……冯多多——!”
“你为什么喊他小小?”电话那头又传来冯多多软软的声音,“小小~你真的很小吗?”
我还在思考该怎么和她解释,“嗯嗯很小一个,对对,就这么大,天天被我揣在兜里。”电话那头,魏丞禹已语气敷衍地把妹妹忽悠完了。
“哇——好可爱——我也要——”冯多多喊得好响。
冯多多的脑海里,一定幻想了无线电波这一端是什么奇怪的不明生物,魏丞禹替她创造了一个未解之谜。
“去去去你没有份,我的就是我的。”魏丞禹在那头冷酷地宣布。
我在黑暗的房间,把脸埋进了被子,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机那个声音。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是哥哥,有这样的一个妹妹或许也很好。
而窗外的天边正绽放缤纷的花火。
作者有话说:
回家以后冯多多问爸爸妈妈要了两百块钱给魏丞禹,要他帮忙买一个,魏丞禹说买不到,全世界只有一个
第37章 拉个票
过完年,新学期又降临。开学第二天,我就看到学校的走廊张贴了好几张海报,巨大的半身像、抱臂、自信的笑容,很像什么房产中介公司会张贴的“业绩之星”的宣传海报。
我正想朝魏丞禹吐槽,就看到了属于他的那一张。
我:………………
凑近了看,发现是学生会要换届选举了,魏丞禹是候选人。
“这怎么选啊?你竞选学生会主席吗?”我回头问当事人。
“我也配?”他说,“二十选五进主席团,但具体职位之后才会定。”
“哦,我一定会选你的。”我郑重承诺。
“你不选我准备选谁去。”他说,又顺手拍了拍我的下巴,让我感觉自己是只温顺的家犬。
礼拜五的班会课上,陆河进班分发了选票打开电视机,画面中大礼堂中央已经站上了第一个候选人,男生,我不认识。对着选票看,发现是按照上台顺序排列的,那魏丞禹就排在第七个,好,我先在魏丞禹名字下打个勾。
虽然台上很激情四射,一个接一个,又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胜不骄败不馁”、“我将带领二中走向辉煌”之类之类的。但可能因为还没有轮到我们班的何月彤,大家都兴致缺缺。隔条走廊,四大才子在偷偷拿着手机打游戏,前面有几个女生在写作业,陆河在讲台上批默写。如片死水。
轮到第六个是何月彤,陆河“啪”一下放下笔:“何月彤上了,都鼓掌!”于是大家都鼓掌。我仔细聆听,发现何月彤也很优秀,不仅当班长,在学生会宣传部也勤勤恳恳做了一年的工作。我开始担心魏丞禹在二十个人里面排不上前五了。
何月彤讲完一鞠躬下去,之后就是魏丞禹。我在心里呼唤大家快看,但有些人已经又把头低下去了。
我急中生智、不高明的智,其实可能是色令智昏。总之趁魏丞禹说完:“大家好,我是来自高二五班的魏丞禹。”以后,我鼓了个掌。
鼓完就后悔了,掌声不太响但贵在突兀,半个班的人回头看我,包括陆河。然后她笑了:“你给魏丞禹捧场啊?”
我脸烧起来,强装镇定点两下头。有的同学也笑了两下,大概觉得我是个傻逼。不过魏丞禹讲的也很好,态度诚恳,履历丰富,言之有物。虽然让我评判肯定不客观,他上去背一篇《阿房宫赋》我也会觉得有理有据,使人信服。
等二十个人依次发言结束后,大家都快睡着了。陆河问:“有没有要拉拉票的啊?”
还可以这样啊,不过克林顿也有为奥巴马站台,这种行为大概是可以的。我是很想为爱勇敢,但平时就不在课上发言,也不能指望我此刻有何作为。
第二排一个女生举手站起来,好像叫林凯悦,说:“请大家给3号人美心善的闻成云投上一票,谢谢!”
陆河说:“那你也拿出点诚意嘛,表演个才艺给我们看看。”那个女生站到讲台上,大方地唱了首梁静茹的歌,掌声如雷。我心下一紧,更不敢举手了。
陆河问还有没有人,我想想还是算了罢,魏丞禹,相信你没有我的拉票也可以挺进前五。
陆河看向我:“岑筱,你怎么不来给魏丞禹拉票?”
瞬间大家都回头看我,再都鼓掌,起哄,最响的声音是四大才子,怎么会这样。我知道现在要是摇头就很扫兴,只能站起来:“……请大家给7号魏丞禹投个票,谢谢大家……”
陆河:“你也上来表演个节目啊。”
这下我终于懂得什么叫两股战战几欲先走。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并不难,但要使他人信服就很难。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走上台一路心情如上坟,看到地上有块橡皮,想变成那块橡皮躺在地板上,最好过会被谁拾起扔进垃圾桶。
众目睽睽,我说:“我给大家念首诗。”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开口,干巴巴,“……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和我的眼睛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