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熟
徐书原脸色完全变了,刚才的不解通通转变成难堪,心里也在嘲笑自己竟然还有所期待,期待从付嘉口中听到一些他希望听到的话。
他敛紧眼底的失望,脸色冷凝地侧过背:“我去讨好谁,愿意送谁礼物是我的私事,你不是我什么人就不要来质问我。”
付嘉没想到他这么坦白,怔愣一瞬,直挺挺地问出心底怀疑:“你……你是不是还送她花了?”
徐书原不为所动:“是。”
付嘉顿时感到一阵错愕跟难过。才表白几天徐书原就能送别人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喜欢?那瞬间他觉得这个人简直可恶至极。
他吼道:“既然这样干嘛还穿我送你的衣服?你就穷酸到这种地步了,讨女人欢心还要穿——”
徐书原身一震,回身望着他。
“你说什么?”
一瞬间付嘉就意识到话说得太过火了,可又不懂得怎么处理,只能把脸硬邦邦地别开。
周围一片安静,徐书原顿了半晌,没有疾言厉色。他只是点点头,手覆在西服纽扣上:“是不是觉得我玷污了你的心意,想让我还给你?”
付嘉完全怔住了,没说出话。
外套被他利落地脱下,领带也抽出来,松松地叠在一起:“拿回去吧,我今天第一次穿。”
“不是……”只讲出小半句。
付嘉掀了掀唇,眼睁睁目睹这一切发生,见他在寒风中只穿着薄薄一件衬衫:“这件是我自己买的,你要还看不顺眼就把眼睛闭上,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有这么说。”付嘉终于慌了。
自己不过是发发脾气,他当真了吗?刚才那些只是气话,心里面其实不是这么想的,更没有让他把衣服还给自己。
他犹豫着去拉眼前人的胳膊,徐书原却瞬间避开,脸色也冷若冰霜。
“我先走了,替我跟大家道个歉。”
说完这句话徐书原转身离开,没走多远就在垃圾桶旁撑膝吐了,胃里头翻江倒海。付嘉在KTV门口看着,两腿直发酸,想要追上去承认错误,腿却跟灌了水泥一样。
后来罗骏他们找出来,见他傻杵着,问他:“都12点了你在这儿干嘛?赶紧跟我们回去吹蜡烛许愿啊。”
他背过身抹抹脸说没什么。
平言言见状捡起地上那件衣服,看了远处一眼,拽着他一声不吭地回去了。
包厢里电子屏已经走到12点10分。
大家端蛋糕点蜡烛的时候付嘉一直显得很木然,什么话也没有说。
“关灯关灯!”
朋友们一拥而上,围站着等他许愿。
他闭上眼睛,忽然发现自己什么愿望也没有,只希望时间倒回半小时前。
第25章 隔着这样的距离
那天晚上回到家已经很晚了,父母在付嘉房里留了生日礼物,一块十几万的表。付嘉看了眼,随手扔进抽屉。
洗完澡爬上床,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他却很久很久没能睡着。
当晚把这件事告诉了平言言,隐去一些心里头很混乱的想法,只说了后面的争吵。
“付嘉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给他买衣服就算是对他特别好,需要他感恩戴德?这和那些把给女友送礼物当施舍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平言言一针见血。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说话,他也恨不得冲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两耳光,可是有什么用呢?
接连几天打给那个熟悉的号码,发了无数条消息,全都没有回应。
以前徐书原再生气也不会这样,付嘉是真的有点慌了。
好不容易熬到现场工作结束,不用再去客户那边上班。回所里那天付嘉一大早就坐电梯到15楼徘徊,拿着买好的三明治和咖啡。
王松坚经过他身边又退回来,上下打量:“找人?”
“徐经理来了吗?”他问。
“干嘛不自己进去看看,四部的卡又不是刷不开六部的门。”
“不太好。”付嘉没说别的,手里的三明治捏得都快变形了,“这是别人给他买的早饭,你帮我带给他吧,谢谢。”
“行吧。”王松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等来等去,一直没等到徐书原出来,他不得不下楼去了。
回到部门,裴晓鸥一见他就惊呼:“你周末干什么了?怎么这么重的黑眼圈。”他摇摇头,拉开椅子坐下缓了半晌才开始工作。
也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邱越状态却很不错。他们组的长桌就在付嘉的背后,椅子挨着椅子,所以付嘉能听见他讲话中气十足的。
午饭时间有人约邱越吃饭,他说要去15楼找徐书原。付嘉听完破天荒拉下脸跟出去,在电梯间问他:“我能跟你们一起吃饭吗?”
“什么?”邱越两手插着裤袋,满脸审视,“我没听错吧,你要跟我吃饭。”
“不是和你,是和徐书原。”付嘉摇了摇头,再也没心思嘴硬了,“我们因为一些事闹得不太愉快,我想借吃饭的机会跟他道个歉,你能不能帮帮我。”
“我看着像有病的吗?”邱越指了下自己。
付嘉不明所以。
邱越拂开他,说:“书原是我最好的朋友,让我帮着你害他除非我有病。警告你离他远点儿。”
“可是我——”
见不到他会难受,听不到他的声音会慌神啊。这是喜欢吗?如果是,那自己是不是醒悟得太晚了。
付嘉失魂落魄地下楼透气,没想到撞见王松坚。王松坚在吸烟区吞云吐雾,远远看见他就主动抬手打招呼:“欸!四部的。”
其实他最讨厌烟味了,眼下却走过去喊了声王经理。
“早上对不住啊,你那早餐让我给吃了。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了。”付嘉勉强抬了抬嘴角,心里面空空的,“徐经理当时没来?”
“不是没来,他说他没胃口。”王松坚摆摆手,“别提了,他最近挺惨的,刚升经理事那么多,家里老人还病了,据说连着两宿都没合眼。”
付嘉心脏猛地一缩,着急地抬起头:“那他——”
是因为这样吗,因为太多事要忙所以没时间理自己,也没时间回电话和消息。
他改口:“那你知道他姥姥住哪间医院吗?”
王松坚奇怪地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是姥姥。”
他闭紧唇又松开,控制不住说出部分实情:“我跟他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喔,校友是吧,听说了。”王松坚把烟掐灭,回过身来要接个电话,“具体哪间医院我还真不确定,好像是三院吧,你回头自己问问他。”
说完也没有多逗留,摆摆手离开了。
付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机翻来覆去地查,认定最有可能的的确就是三院。首先这是家综合性的,什么病都能看,其次那离徐书原家不远。
当晚一听说能下班了他就飞奔出去开车。
这种时候他的智商总是特别够用,先后找了几个熟人,辗转查到徐书原的姥姥是因为类风湿关节炎入的院。
车开到三院门口,保安打着哈欠问他干嘛的。他说:“看急诊。”
真的是急病,徐书原不理他他已经茶饭不思了。
跑到住院部他平复了一下,心里估计徐书原现在肯定还没过来。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乱的医院了,都这么晚了里面还嘈嘈杂杂的,好多病人也没穿病号服,散漫地走来走去。
坐电梯到五楼,走廊里也还有不少人。徐书原姥姥住的是个八人间的加床,实际就是十人间,里面算上家属足足二十多号人,比菜市场还热闹。
一进去付嘉就看到徐静了,她正坐着削苹果皮,孩子没在身边。床边侧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身上盖着件女士羽绒服。
“静姐。”
“小嘉?”徐静特别惊喜,放下苹果跟水果刀站起来,“你怎么在这儿啊,来探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