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熟
一直走到旁边的阴影处,前面有树挡着,付嘉才用力把徐书原抱住,手扣紧。
分不清是外套上还是徐书原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还有漱口水的味道。付嘉闻着就安心了。
“不冷吗?”
他把脸深深埋进眼前人的胸口,摇了摇头,“我怕你等急了。”
徐书原胸腔微微震动:“下次把衣服穿上。”
付嘉鼻子一酸,竭尽全力显得乐观积极:“我本来有点慌,刚才一见到你就好了,你是我的定心丸。”
徐书原鼻腔低笑。
“真的。”付嘉胳膊收紧,像树懒抱着自己那颗大树,瓮声瓮声地呢喃,“徐书原,我发现我胆子变大了一点。”
以前出了事就怕得要命,为了逃避过错宁愿跑到国外,现在居然敢跟爸爸叫板了。
徐书原把他拉开,两人无声地看着彼此的眼睛。付嘉眼底有树叶,也有徐书原的倒影,沉默而专注。
“嘉嘉。”徐书原喊他。
“嗯?”
“你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人。”
付嘉心口像被手焐了一下,好长时间没能说出话。
最后还是徐书原先开口:“我要出趟差,可能两三周才能回来一次。”
付嘉啊了声,仰起头:“什么时候走?”
“后天。”
“怎么这么突然……”
徐书原说:“临时安排。”
以前也有过短暂分开的时候,付嘉点点头,没有再多问,只是靠在徐书原身上取暖。
“早知道我今天就去你那儿了。”他语气低落。
“没关系,不急在一时。”
又相处了一会儿,母亲打电话来,他接起来小声答应了几句。
“我该回去了。”他把衣服脱下来还给徐书原,“你打车回去吧,别坐公交,公交车太慢了。”
徐书原说:“衣服你穿回去。”
“那不行——”
“穿着。”徐书原替他把拉链拉上。
付嘉抿抿嘴:“那我走了。”
“嗯。”
这次分别显得很匆忙,因为顾忌到周围随时可能有人,付嘉甚至没有让徐书原亲一亲自己。
没走几步他回身,恋恋不舍地看向徐书原。徐书原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第35章 坦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迟钝如付嘉也开始为今后打算。
他先是把可支配的钱转到自己卡里,又把一些贵重物品,例如手表、限量款模型、笔记本电脑等等,蚂蚁搬家一样转移到徐书原家里。
这些都是父母给他买的,但现在情形紧迫,实在没办法再矫情。
午休时间他发消息:“吃饭了吗?”
徐书原没有回,大概又在忙。
据付嘉所知这趟出差的客户是煤电企业,地方很偏而且子公司众多,算是全公司最苦的项目。从第一天起徐书原就再没在白天回过消息,晚上打电话一般也说不了两句。
昨晚通视频,徐书原当着付嘉的面流鼻血了。他说是上火,付嘉看着不像,因为短短一周他就瘦下去许多。付嘉心疼得不得了,所以更加不敢随便骚扰他。
放下手机,付嘉开始在网上看二手寄卖的行情。裴晓鸥从外面回来:“你怎么没去吃饭?”
“吃完了,”他头也不抬,“点了份麦当劳的套餐。”
晓鸥往垃圾桶里望了眼,又看向电脑屏幕:“你要卖东西?”
“嗯,”付嘉敷衍道,“手表太多想转手几只。”
“那你跟我说就行了,我有个朋友是做这行的,能给你公道价。”
付嘉立刻眼睛一亮:“真的?”
“我把他名片推你,你们自己谈吧。”
她做事麻利,当场推了好友,末了,问:“你听到什么流言蜚语没有?”
“什么流言蜚语,”付嘉注意力不集中,“没听说。”
晓鸥却面色有些凝重。
“这周我们项目组借调过来一个六部的A1,跟我关系处得还可以。”
付嘉低头摆弄手机:“嗯?”
“听她说徐经理最近好像遇上点麻烦。”
他顿住手,一脸茫然。裴晓鸥轻声:“据说段总把他派到外地去是故意为之。段总给了他两个选择,要么走人,要么去带谁也不愿意接手的烂摊子。那个项目今年已经是辅导期第三年,上市根本没希望的,不止预算少,人员配备也不齐,说白了还是为了逼他走。”
“不可能啊……”付嘉张口结舌地愣了半晌,“他一直很受器重,最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逼他走?”
裴晓鸥轻轻摇头:“没人知道。”
付嘉静止片刻,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晓鸥匆忙把他拉住:“你先别问师兄,他不告诉你肯定有他的考虑。”
有考虑?
付嘉慢慢坐下来,六神无主地回想了一遍,觉得徐书原走之前的确有些反常。
那天晚上总觉得徐书原有话要对自己说,但母亲的电话来得突然,没能问个明白。
可他为什么要瞒着我,是怕我担心吗?
恍惚熬到晚上,几次想给徐书原打电话又放弃了,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下楼吃饭的时候遇上王松坚,付嘉跟上去喊了声王经理。
王松坚回身:“你啊。”
他点点头:“王经理一个人吗?我请你吃饭吧。”
“有求于我?”
他勉强挤出笑容:“嗯,算是吧。”
王松坚为人倒也洒脱,挥挥手:“我请你吧,你才挣多少钱。”转头带他去了一间泰餐。
席间付嘉食不知味,随便拣了几个工作上的问题,快吃完的时候才开口试探:“对了,最近怎么没见徐经理?”
“他出差去了。”
“我还欠他一顿饭。”付嘉笑笑,“他什么时候回来?”
王松坚顿手:“大概不回来了吧。”
啪嗒一声,付嘉手里的筷子落了地,立刻回过神来去捡。王松坚喊服务员来换,回首见他脸色苍白就问:“没事吧,不舒服?”
他匆匆摇头:“徐经理为什么不回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是被发配边疆,暂时回不来了。”
“因为什么事?”
王松坚吃了口菜,讳莫如深:“得罪人了。”
“段总吗?”付嘉第一反应是他,却见王松坚将筷尖摆了摆:“他是段总的爱将,段总平白无故怎么会整他?把他发配边疆也是为了保他。实际是有人把电话直接打给北方区大老板,点名要让书原滚蛋。”
付嘉吸了口气。
“谁?”
“我也不知道。”王松坚顿了顿,“只听说姓付。”
付嘉大脑像过电一样,霎时一片空白。
看他反应有点反常,王松坚撩了他一眼,忽然迟疑地问:“差点忘了你也姓付,难不成那人你认识?”
“不……”只说了一个字,已经挤不出笑容。
结账的时候付嘉险些被台阶绊倒,王松坚一把扶住他,说:“当心点儿啊。”
“谢谢……”他神情极度恍惚。
姓付,是我爸爸吗?
世界上那么多人姓付,这种巧合还是太少了。
一口气跑回部门,拿手机的时候付嘉手都在抖。他把自己关在电话间里,反复打过去,连拨了十几通父亲才接。
“喂,有什么事?”
付嘉控制不住自己的声线:“爸你是不是为难徐书原了?”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付为民估计也早就料到瞒不住,径直走到更安静的某处问:“那小子告诉你了?”
“我问你是不是!”
付为民声一沉:“自己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反过头来冲你老子发脾气,你翅膀硬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