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池君韬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跟平时的自己没什么不同,顶多是精致了些,像第二个穆煦,很难不觉得穆煦在养儿子,他木着脸说:“谢谢。”
穆煦从这场手把手的打扮游戏中获得了别样的乐趣,他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说:“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杨炳站在树下吸烟,看到单元门里一前一后出来两个穆煦,愣了下,将烟头扔进垃圾桶,定睛一看,才发现走在后面的是前两天穆煦接回来的小孩。
“杨哥。”穆煦拉开车门坐进后排,“去水色兰庭。”
“聚会上有什么要注意的点吗?”池君韬坐在穆煦身旁。
“主要是吃吃喝喝。”穆煦说,“你可以找人聊天。”
“我以为这种聚会是以聊天为主。”池君韬说。
“是的,聚会目的是聊天,我的目的是吃吃喝喝。”穆煦说,“不冲突。”
第11章 你是狗吗?
水色兰庭开在一栋高层酒店的最顶层,穆煦和池君韬乘坐电梯直上八十八层,电梯门打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前厅装修典雅大方,右边一泓清澈的池塘,几尾鲜红的锦鲤成群结对,溜溜达达游过浓绿的荷叶,拐弯儿消失于假山背后。
穆煦领着池君韬踏进前厅,对等候在此的接待员报上姓名:“穆煦。”
“穆先生您好,从这里直走到头,右拐就是兰亭序会议厅。”接待员说,“您遇到什么问题直接找我们就好。”
“这位我的同伴,池君韬。”穆煦说。
“好的,我记下了。”接待员说。
穆煦迈步路过接待员,根据指引直走右拐,进入兰亭序会议厅。
300平左右的会议厅,中间的长桌摆放冷餐,外圈错落有致地摆放桌椅,供大家休息和谈生意。已经有穿着精致的商务人士穿梭其中,举手投足风度十足,言笑晏晏,氛围轻松愉悦。
穆煦走到长桌前拾起一个空盘,捡了些水果和几块小蛋糕放进去,自顾自找个角落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
池君韬坐在穆煦身旁,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转转,跟他们聊聊天。”穆煦小声说。
“聊什么?”池君韬问。
“随便聊。”穆煦说,“装逼或者附和他们,反正他们也没有几个真懂行的。”
池君韬犹豫片刻,站起身走向长桌,刚拾起一个空盘,身后响起一个女声:“酸奶慕斯味道不错。”
池君韬偏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黑裙女人,说:“谢谢。”
“你跟穆总一起来的?”女人神色奇异,“难得见他带人过来。”
“他平时什么样?”池君韬问。
“穆总不怎么来。”女人说,“他不喜欢这种餐会。”
“看出来了。”池君韬看向坐在角落默默吃东西的穆煦。
女人内心愈发好奇,她绷住表情,说:“他这是第二次来。”
“第二次?”池君韬问。
“他第一次来基本没怎么说话,后面邀请他,他就不来了。”女人说,“我叫冉然,兰庭商务交流宴会负责人。”
“池君韬。”池君韬说。
姓池,冉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她眯了下眼睛,联想到前些天的新闻,说:“祝你在这里玩得开心。”
“谢谢。”池君韬说。
冉然端起盘子,走向长桌旁不远处的另一位客人。
穆煦叉起一块慕斯,感到身旁沙发陷下一块,一位普通身材普通长相的男人坐下,他热情地说:“穆总你好。”
“你好。”穆煦转头看向对方,“孙总。”
“您记得我?”孙博胜高兴地说,“真是太荣幸了。”
“没有什么荣幸不荣幸,博胜电子的大名谁没听说过。”穆煦说。
“日后还是得仰仗穆总。”孙博胜说。
穆煦看向长桌旁的男男女女,说:“孙少爷今天也来了?”
“我带犬子出来见见世面。”孙博胜说,“省的在家上蹿下跳。”
此时此刻,孙博胜的儿子孙家豪以声量不大、却极具讽刺的语气说:“哇,这不是池大少吗?好久不见。”
池君韬应声抬头,看清是谁在说话后,他唇角微扬:“并不是好久不见,是你没机会见到我。”
孙家豪捏紧怀里的盘子,隔着两张长桌对池君韬饱含恶意地说:“听说你被人包养了?”
穆煦看向孙博胜:“令郎果然性格活泼。”
孙博胜尴尬地笑了笑:“见笑,见笑。”他站起身,朝孙家豪走去。
池君韬看向穆煦,穆煦双手握着玻璃杯朝这边看来,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没有介入的打算。
孙家豪见穆煦不说话,愈发洋洋得意:“只顾着自己吃东西像话吗?还不快去哄你金主。”
池君韬轻笑一声,自言自语道:“何必跟一只跳蚤计较。”声音低弱,足够传到孙家豪耳朵里,把对方气到跳脚。
穆煦始终不说话,端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两人一来一回地表演,兴味地吃了口甜点。没清静一会儿,另一个人坐到穆煦身旁,穆煦转头,是鸿运煤化工的曹学勇。
“穆总,你真包养了他?”曹学勇指了指站在长桌旁脊背挺直的池君韬。
穆煦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着看戏,不搭茬。
“池琰忙着应付审查,顾不上你。”曹学勇说,“若他得了空,你……”
“我知道。”穆煦打断曹学勇的话,“但我无所谓。”
“你不觉得君韬这样,”穆煦看向曹学勇,故意把【君韬】两个字念得温柔缱绻,“很好看吗?”
曹学勇噎了一下,他是个纯正的直男,不明白穆煦所说的“好看”具体指什么。在他看来,池君韬是个十足的危险人物,当下迫于形势不得不待在穆煦身边,一旦寻到机会,定会暴起咬断穆煦的脖子。
穆煦闷闷地笑,棕褐色的瞳仁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光彩,他一点一点抿完一杯酒,看着池君韬将一杯威士忌扣在孙家豪的脑袋上。
“你不去劝架?”曹学勇问。
“曹总果然如传闻所述的热心肠。”穆煦暗讽曹学勇,他说,“君韬自己能解决。”
池君韬本打算把孙家豪的脑袋摁进水果捞盆,他看了穆煦一眼,松开放在孙家豪脑袋上的手,后退两步,看着孙博胜气冲冲地走过去把孙家豪的脑袋摁进水果捞盆。
“给池少道歉。”孙博胜说。
“凭什么,我不要。”孙家豪说。
孙博胜比孙家豪识时务得多,不管穆煦和池君韬目前是什么关系,池琰还活着,不能得罪池君韬,他可不想成为池琰收拾穆煦时连带的那条池鱼。
“不用道歉。”池君韬说,他拿起夹子选几样食物放进瓷盘。
孙博胜求助地看向穆煦,穆煦慢悠悠地开口:“不好意思啊,孩子不懂事。”
曹学勇疑惑地挑眉:“你到底在干什么?”
穆煦直起腰杆,看向越走越近的池君韬,他问:“怎么回来了?”
“他们觉得我被你包养了。”池君韬说。
曹学勇站起身,走到一旁,让出空地供这两人打机锋。
“你觉得呢?”穆煦说。
“我觉得,”池君韬坐在穆煦身旁,突然凑近穆煦的脸,温热的呼吸扑到穆煦的脸颊,池大少说,“我这一身都是你给的,衣服是你的,鞋是你的,表是你的,就连发型也是你做的。”
穆煦眼瞳紧缩,他感到兴奋,像灵魂深处陡然窜起一把火,格外期待池君韬接下来的动作,他想看到池君韬发怒的样子。
“我想他们说的对。”池君韬说,他靠得太近,穆煦将对方瞳仁中隐忍的怒火看得一清二楚,“我以为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