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在池琰的刻意培养下,池君韬与池修文不大亲近,与池琰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好,他拥有与池琰一样的敏锐直觉和聪慧头脑,同时有着纨绔子弟的贪玩和疲懒。带着池家的光环,从未有人告诉他,你得自己想你的未来,他的狐朋狗友会巴结讨好他,池琰会给他安排好一切,却没有人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你说你要考公务员。”穆煦说,“万一考不了怎么办?”
池君韬皱起眉毛:“吃完饭再想这些可以吗?”
穆煦望着他,说:“你没想过这条路。”
“是的。”池君韬说,“我没想过。”
电梯降到一楼,门打开,穆煦一言不发地走出轿厢。
池君韬心脏咯噔一声,他快步追上穆煦,问:“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我在想了。”池君韬抓住穆煦的肩膀,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焦虑和失落,“你给我一点时间。”
“我没有失望。”穆煦说,他眼中露出两分迟疑,“你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他只是突然认识到池君韬和他一样活在笼子里,穆白萤强行给穆煦设定目标,要求他做到最好,一定要回国争夺华金的控制权;池琰将池君韬困在一个隐形的笼子,供他吃喝,给他铺路,却不询问池君韬的想法。
“我不会对你失望。”穆煦说,“我没想控制你。”
池君韬问:“如果我不进入体制……”他抛出一个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我能做什么?”
“我不知道。”穆煦说,“看你的意愿。”
池君韬看向穆煦:“你又是为什么回国?”
这人真是该死的敏锐,穆煦心想,他说:“报效国家。”
“那你应该去做实业,金融是投机主义,跟报效国家没有半毛钱关系。”池君韬说。
穆煦不想跟他继续掰扯这件事,他指向惠福堂的门店:“到了,就这家。”
第30章 一个烤鸭卷的心动
位于路边的门面装修风格传统,一块木制牌匾上书三个毛笔字【惠福堂】。穆煦迈进店里,对门口的店员说:“两个人,有位置吗?”
“有的,里边儿请。”服务员说。
“找个安静的位置。”穆煦说。
“靠窗最里面那个桌子可以吗?”服务员问。
“好。”池君韬说。
“扫码点菜,一个桌一个码。”服务员说,“有需要随时叫我。”
穆煦坐下,掏出手机扫码,池君韬说:“半只烤鸭,一碗酸辣疙瘩汤。”
“你倒是熟。”穆煦说,“还要什么?”
“再加个绿叶菜。”池君韬说。
“清炒青笋。”穆煦说。
“你这周工作忙吗?”池君韬问。
“不太忙,都是些小事。”穆煦说。
“华金的法务平时的工作内容是什么?”池君韬问。
“审合同。”穆煦说,“华金的投资项目多且杂,合同这一块需要慎之又慎。”谈到工作,穆煦的表情骤然严肃,整个人认真专注,散发着别样的魅力,“法务这个职位能让你快速了解整个公司的业务内容,以及知晓项目的实际进展。”
“我要跟所有的项目吗?”池君韬问。
“到时候会给你分配一个项目主要跟进。”穆煦说,“你要跟着团队参加各种会议,审核文件和合同是否合规,以及与洽谈结果是否有出入。”
“考虑到你的家庭背景,以及你打算进入体制。”穆煦说,“我会把你安排到接洽政府的项目中。”
“看来你对我有一整套的计划。”池君韬说,“受宠若惊。”
“这些计划仅限于你通过面试。”穆煦说,“如果你没通过,就全是空谈。”
“我会通过面试的。”池君韬说,“我很聪明。”
“你很自信。”穆煦说。
“自信不好吗?”池君韬问。
服务员将半只烤鸭、一碟薄饼和蘸料盘端上桌。
池君韬拾起筷子,挑起一张薄饼摊在手心:“就最传统的味道吧,鸭肉葱丝甜面酱。”
“谢谢。”穆煦看着池君韬灵巧地折叠薄饼的边缘,将其卷成一块长方形的小口袋,他说,“你经常给别人卷烤鸭的样子。”
“逢年过节给长辈卷。”池君韬说。
穆煦听着舒坦极了,单手托着下巴:“这样。”
“你占我便宜。”池君韬伸手把鸭肉卷递给穆煦,“吃了我的饼,就是我的人。”
穆煦不搭理池君韬的油嘴滑舌,咬一口卷饼,葱丝中和了鸭肉的油腻,他说:“好吃。”
“再给你个夹黄瓜丝儿的。”池君韬动作快,鸭肉卷整整齐齐在穆煦盘子里堆了一排,穆煦用筷子挡了一下:“别光给我,你自己留点。”
“我这有。”池君韬说,他舀一碗疙瘩汤递给穆煦,“配这个,解腻。”
过于周到,周到得让穆煦多看了池君韬好几眼。
“怎么?”池君韬问。
“你这么殷勤我不太适应。”穆煦说。
“我以为你习惯别人伺候。”池君韬说。
“不习惯你的伺候。”穆煦说,“太怪了,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池君韬哑然,他撕开一张湿巾擦擦手,给自己盛一碗汤,说:“那你亲我一下?”
穆煦说:“打住,再多说一句就要发展成刑事案件了。”
池君韬拿起一个鸭肉卷填进嘴里,闷闷地笑,也不怕呛着。
俩人先后放下筷子表示吃饱,池君韬提议:“溜达一圈再回去?”
穆煦看一眼手表,说:“好,一点五十回办公室。”
池君韬站起身,瞥见落地窗外一个熟悉的人影,他面色一沉,眼瞅着熟悉的人朝他走来。
“你认识?”穆煦看向窗外的年轻小伙子。
“一个傻逼。”池君韬说,“甭理他。”他朝惠福堂门口走,一只脚跨过门槛,便听到阴阳怪气的嘲讽:“池大少也来这种路边摊吃饭啊?”
“你不也在路边摊吗。”池君韬双手揣兜,视线停在发出嘲讽的人的脚面,“穿得人模人样,就是不说人话。”
穆煦站在池君韬身旁:“这是谁?”
“老郭家的,郭四儿,名字我不记得了。”池君韬说。
“你俩有过节?”穆煦问。
“我打过他。”池君韬说,“忘了因为什么打的。”他不欲和无关的人计较,拉住穆煦的胳膊,“我们往南边走,我记得下个路口有座公园。”
郭思明气急败坏地伸腿拦住池君韬的去路,二代中关于池君韬被包养的谣言沸沸扬扬传了一个半月,他好不容易撞见池君韬,必须要嘲讽个够,好好释放一番心头之气。
“这是你的金主?”郭思明看向穆煦,“你好。”
穆煦问:“你有什么事?”
“我找池少聊两句。”郭思明说。
池君韬说:“我不想跟你聊。”
“我跟穆先生说话轮不到你插嘴。”郭思明说。
池君韬冷笑一声,穆煦好脾气地拍拍他的背,亲昵的动作消解了池君韬的怒火。穆煦没直面过京城富家子弟间的相处,追溯以前在牛津上学时,他也从不参与英国上流阶层的聚会,他好奇地看向郭思明:“聊什么,能跟我说说细节吗?”
“一些旧事。”郭思明说,他上下打量穆煦的穿着,评估穆煦的势力,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穆总有能力包养池君韬且不怕池家报复,后台深不可测。
池君韬不耐烦地看一眼手机屏幕,还有十五分钟到一点五十,他拉穆煦一下:“走吗?”
“你去跟郭先生聊聊。”穆煦看热闹不嫌事大,撺掇道,“聊完告诉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