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虎
“是的。” 明月锋说,他拿起刀叉,切割盘子里的牛排,“您回国拿下华金也很难啊。”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地吃饭,短短十五分钟消灭牛排,穆煦用叉子叉起一块糖腌圣女果,放入口中,便听明月锋问:“结婚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穆煦说,“细究感觉的话,多了一点生活。”
“生活。” 明月锋放下刀叉,端起玻璃杯,说,“干杯,未来合作愉快。”
穆煦拿起玻璃杯,两杯橙汁相碰,穆煦说:“合作愉快。” 他喝一口橙汁,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池君韬发来消息【你谈完事情了吗?】
【穆煦:快谈完了,你那边怎么样?】
【池君韬:和陈老板简单聊了聊,和咱俩猜测的差不离。】
明月锋见穆煦专注于手机,便知趣地说:“那我先回去了,穆总,我有问题直接给您发消息可以吗?”
“好的。” 穆煦说,他站起身送明月锋出门,“你开车了吗?”
“我坐地铁来的。” 明月锋说。
“我送你到最近的地铁站。” 穆煦说,他领着明月锋向着墨绿色的路虎走去,“你打官司赔的钱有些少。”
“我同学花钱如流水,这二百多万还是他找他爸借的。” 明月锋说,“不过也无所谓,那个工作室缺了我肯定运行不起来,近两年你还听说过雾哀的大名吗?”
穆煦摇头,明月锋说:“商业真的很简单,人脉和钱,有一样就可以起飞。”
“商业很简单,人脉和钱很复杂。” 穆煦坐进驾驶位,系上安全带,“希望斯宾塞能帮助你拿到你父母的设计手稿。”
“真成了的话,我给斯宾塞卖一辈子命。” 明月锋笑着说。
穆煦瞧他一眼,发动汽车,暗想这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在心里给明月锋的评级再加几分。
“公司没给你配车?” 穆煦问。
“配了,我不想开,还得找车位,麻烦。” 明月锋说,“这车是穆总您的?”
“不是,我未婚夫的。” 穆煦说。
“我猜也不是您的。” 明月锋说,“气质不搭。”
第75章 饿死了
穆煦将明月锋送到最近的地铁站,看着男人瘦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穆煦的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捏了捏鼻梁。高强度的交谈令他精神疲惫,加上睡眠不足,他只想回家躺在温暖黑暗的卧室里睡个昏天黑地。
穆煦将明月锋送到最近的地铁站,看着男人瘦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穆煦的手肘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捏了捏鼻梁。高强度的交谈令他精神疲惫,加上睡眠不足,他只想回家躺在温暖黑暗的卧室里睡个昏天黑地。
开车回书香园的路上,穆煦再次回忆起那个过分真实的梦境,登时驱散了困意。站在单元门口,犹豫半晌,穆煦还是决定上楼补觉,一个梦而已,他有什么好怕的。
一如他所料,梦和梦之间没有延续,他一觉睡到日头西斜,再睁眼已是下午六点,池君韬发来消息【我有个会,七点下班。】
穆煦懒散地倚着床头,摸到手机给未婚夫发消息【好的。】他极少失眠,仅有的几次是决定回国或是坐上华金总裁的位置,至于那个梦境,甚至称不上噩梦。
它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是穆煦常做的梦的延伸。
与父亲一起搭积木,是穆煦对于暨钶仅存的一点记忆,这还是他从梦里得知的。它或许是一个映射、一个暗示、抑或是真实存在的一段往事,他永远做着同一个梦,反反复复、无穷无尽,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和一把温柔的好嗓音,构成了穆煦对父亲的全部想象。
它像存放在水晶球中的温馨影像,昨晚梦的结尾却提醒穆煦,这段往事可能拥有不太美好的结局。
穆煦放下手机,倚着床头眼神空茫,伦敦的家中,他有一个粉蓝色的城堡,存放在书房的玻璃柜里,那是他假期通过帮邻居遛狗赚取零花钱,买给 Donna 的礼物。他去商场挑选礼物时,隔着宽敞的大厅一眼相中了它,城堡有着粉红色的尖顶和黄色的栅栏,这么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小池觉得如何?”
陈平彻的声音打断池君韬的走神,他看向前方的屏幕,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
陈平彻听罢,点点头,说:“不错。” 他呷一口茶水,从一堆建议里挑选几条较为保守的下发执行,“讨论就到这里吧,散会。”
会议室里的人纷纷站起离开,池君韬拧起眉头,他说:“陈总,我想问一下……”
“什么?” 陈平彻对待池琰的孙子格外有耐心,他笑眯眯地站起身,“咱们边走边说。”
池君韬跟上陈平彻的脚步,他问:“我觉得王总和刘总说的很有道理。”
“他们没说错。” 陈平彻说,“只是不应该这时候做。”
“那什么时候做合适呢?” 池君韬问。
陈平彻沉吟半晌,踏进办公室,反手关门,将身后刚刚上任一天的秘书关在门外,他说:“穆总来做的话,合适。”
池君韬愣了下,问:“为什么?”
“你的身份很特殊,既是池老先生的孙子,又是穆总的未婚夫。” 陈平彻的视线扫过池君韬手指上的戒环,面色平淡,“我五十二了,顺顺利利退休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池君韬没想到陈平彻如此实在坦诚,他索性也跟陈平彻摊牌:“八年太久,我等不了。”
陈平彻怔住,他以为直说能让鲁莽的年轻人消停,没想到年轻人的回答更加耿直。
“您为什么选择风险控制的职业道路?” 池君韬问。
“因为一件小事。” 陈平彻说,“不值一提。”
“若小事真的不值一提,怎么会影响到您的选择。” 池君韬追问,“华宸银行首席风险官,您一坐就是十年,因为您的存在,华宸的反洗钱水平一直是业界标杆。”
“称不上标杆。” 陈平彻笑起来,“你说话还挺招人喜欢。” 没人不喜欢被夸奖,饶是五十多岁见过大风大浪的中年人也一样,陈平彻为人温和理性,一向谨言慎行,他看出池君韬有备而来,问,“我 的事,是你爷爷讲给你听的?”
“是。” 池君韬说,“我总要知道我的领导和老师是什么样的人。”
“领导和老师……” 陈平彻略有触动,他坐在红木桌后,摆弄了几下中性笔,说,“你是怎么想的?”
“你问的是我,还是我爷爷?” 池君韬说。
陈平彻笑着说:“问你们俩。”
“我想要华金在国际投资圈中占据一席之地。” 池君韬说,“你知道我爷爷想要什么。”
“我其实不太在乎你爷爷想要的东西。” 陈平彻说,“他已经八十多岁了。”
池君韬虚眯眼睛,他看到与世无争的中年人逐渐显露锋利的爪牙:“所以你更在乎我的想法。”
“池家很大。” 陈平彻说,“每一个世家都很大,可惜我并非出身世家。”
“你需要一个世家代言人。” 池君韬敏锐地猜到陈平彻的想法。
“我们都知道穆煦为什么坐不了这个位置,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浅显的诱因,即使穆白萤是一位老实本分的全职太太,他一样坐不了这个位置。” 陈平彻说,“我也一样。”
“世家只和世家为伍。” 陈平彻说,“豺狼虎豹的队伍,怎么可能容忍一只羊对他们发号施令。”
池君韬听不惯陈平彻对穆煦的形容,但他承认陈平彻看得透彻,他说:“所以我们的目标一致。”
“所有人都向往建功立业,在历史的轨迹中留下姓名。” 陈平彻说,“我也不免俗。”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 陈平彻看向池君韬,“当年你爷爷和暨钶的争端,导致华金内部分裂成两派,与暨钶交好的那一派就是现在的商务部长周忠路,想要将华金整合成一体,必然需要获取周忠路的支持。而你,是怎么说服穆煦和你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