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所难
小人妖?!
翁施一个激灵,生生把自己给吓醒了,原来那是个梦,虚惊一场。
身边的宋尧呼吸声绵长平稳,翁施抬起上半身,凑到他耳朵边吹气:“宋老师,你睡啦?”
宋尧没搭理他。
翁施再接再厉:“你没睡的话就‘嗯’一声,睡了就别说话。”
宋尧很安静。
翁施坚持不懈:“宋老师,你没有‘嗯’,意思是你睡了吗?”
宋尧叹了一口气,强撑开眼皮,嗓音沙哑:“睡了。”
“你睡了怎么还会说话呢,”翁施嘟囔,“所以你没睡。”
“干嘛?”宋尧拿他没办法,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他按在自己身上,“作什么妖呢?”
翁施哭丧着脸:“你说我现在是人妖吗?”
“……是脑残。”宋尧气得额角直跳。
第二天,局里开了案情总结会,最后对这次表现突出的人员做了表彰,翁施的名字赫然在列。
“我?”翁施有些诧异,扭头看着宋尧,“是我?”
“是你,”宋尧拍拍他的脑袋,“去吧。”
翁施就和做梦似的,两只脚好像踩在云朵上,直到上台接过了奖章,他还没回过神来。
副局把话筒塞到他手里:“小翁来,讲两句。”
翁施有些羞赧,推辞道:“我不会讲话……”
“又不是哑巴,怎么能不会讲话呢?”副局拍拍他的肩膀,“别害臊。”
翁施攥着话筒,抿了抿嘴唇:“大家好,我、我是翁施,爸爸姓翁妈妈姓施——”
台下,所有人都在微笑着看向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中有他的前辈,也有他的后辈;有他追随的人,也有追随他的人。
尚楚握着拳头,朝他做了个鼓劲的姿势;新来不久的两个实习生用口型对他说“小翁老师真帅”;还有他的爱人——宋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底含笑,沉静地注视着他。
翁施突然放松了下来,他说:“我的座右铭是,努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只要汇集到一起,就能闪闪发光。”
台下传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这句座右铭每个人都听翁施说过好多遍,他就和宣誓似的,成天把这话挂在嘴边。
“其实我有些惭愧,因为我还不够努力,这几天我在医院里,没能帮上什么忙,我知道大家一定都不眠不休地奋战着。”翁施双手攥着话筒,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组织能够为我颁发这个奖,我还是欣然接受。”
尚楚笑着大声说:“你值得!”
翁施朝他投去感激的一眼,接着认真地说:“我想大家应该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我首先想要感谢尚楚尚队长,他是第一个以Omega身份考取警校的人,警界因为他改变了招生规则,如果不是他,像我这样原生性别为Omega的人,是没有机会踏进警校,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
尚楚摆摆手。
翁施说感谢他,其实他何尝不感谢翁施。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警校的Omega,如果说是他艰难地踩出了一条新的路,那么他真正想要看见的是,这条路上有源源不断的后来者。他希望所有人不必再为性别束缚,真正地为了信念和理想而奔赴。他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一个翁施,是翁施的勇敢和坚定,才让他踩出的这条路真正有了意义。
“然后,我想要谢谢宋尧,宋科长。”翁施说,“谢谢宋科长选择了我留在物证科。”
宋尧低低一笑,喊道:“没啦?感谢尚楚的话说了那么多,到我就这一句啊?”
“还有的。”翁施吸了吸鼻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翁施要谢谢宋尧的教导之类,没想到翁施说:“我知道宋科长也觉得有些自责,因为我住院的这几天,他都没有来照顾我,其实我也有一点委屈的,因为换药是很疼的,都没有人陪我。”
宋尧一怔。
翁施看向宋尧:“不过我想对宋科长说,你不用选了,因为我们的选择是一样的。”
大家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有宋尧缓缓勾起唇角,眼底眸光闪动。
翁施抬起手,朝他用力挥了挥手中闪闪发光的奖章。
——你不必因为没有陪伴我而感到内疚、难过,因为你的使命和我从来都不是对立面。
——那天你说我是你的骄傲,我也要说,南方物鉴领域最年轻的专家宋尧,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骄傲。
翁施下了台,宋尧朝他张开双臂,翁施眼眶微微湿润,手掌紧握奖章,紧紧抱住了宋尧。
这个拥抱有情人间的温存,也有同伴间的坚实。
他们真正的彼此依靠、互相信赖,并将共同捍卫他们所坚信的正义和公平。
第117章 一流领导(二更)
破了一次案、住了一次院、拿了一次奖,翁施感觉自己成了局里的大红人。
这些日子,同事朋友们轮番来物证科慰问他,给他送吃的送喝的。去食堂打菜,阿姨都多给他几块红烧肉。
这天,王明哲给他抱来了一条新棉被,刚弹完棉花的,暖烘烘的,说是要带给翁施温暖。
翁施特别感动,泪眼汪汪地说:“明哲,还是你懂我。”
“那当然,”王明哲拍了拍翁施肩膀,声情并茂地说:“翁啊,咱宿舍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啥时候回来啊,我前几天看了个恐怖片,一个人实在不敢睡哇!就怕犄角旮旯里躲着女鬼啊!”
一边正在整理文件的宋科长闻言,转头调侃道:“你一个干法医的,还怕女鬼?”
“那哪儿能不怕呢?”王明哲哭丧着脸,“我在床底下贴了好几道符了!”
“你哪儿来的符呀?”翁施问。
王明哲说:“我自个儿画的啊,我在快抖上学的,自学成才,能画好几种符呢。”
翁施崇拜不已:“明哲,你可真厉害,那你帮我也画几道吧。”
王明哲被领导叫走干活儿去了,翁施趴桌子上,在纸上写写画画,盘算要让王明哲画什么符。
先给爸爸、阿姨和弟弟来张求平安的,考虑完了家人,翁施又惦记着给尚队长求一张保佑身体健康的符——尚队长有旧疾,身体一直不太好,听齐奇说尚队长有次旧病发作,鼻血突然止不住地流,最后一头栽倒在大街上,把他们都吓了个半死。
接着,翁施又开始操心起了萧衍和卓科长,得给萧衍求一张学业顺遂的,让他顺顺利利考进新阳大学;卓科长嘛……就给他搞一张拒绝桃花运的,让卓科长这些日子清心寡欲,等着弟弟来找他。
翁施觉得自己盘算的特别周全完美,放下笔,一抬头,脑瓜子“砰”撞上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哎哟!”他仰头一看,宋科长俯身站在他身后,也不晓得偷看了多久。
宋尧揉了揉被撞疼的下巴,看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纸:“瞎琢磨什么呢?”
“求福气呢,”翁施一一指给他看,“我家里人一人一张,尚队长一张,萧衍一张,卓科长一张。”
宋尧心里挺不是滋味,这呆子谁都考虑到了,独独漏掉了他。
“你宋科长的呢?”宋尧板着脸,声音比隔夜的大馒头还硬。
翁施眨巴眨巴眼睛,装傻问道:“什么呀?”
宋尧哼了一声,满脸写着不爽:“没什么。”
翁施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拽了拽宋尧的衣角:“宋科长的在这里呀。”
“哪儿呢?”宋尧又瞄了眼那张纸,就是没有他的名字。
翁施指着自己鼻子:“这儿呢。”
宋尧一张冷脸就和冰雪消融似的软了下来,明明心里乐开了花,但还是绷着嘴角,让自己别笑得太明显:“我说我的福气,你指你自己干嘛。”
翁施大言不惭:“我就是你的福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