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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我开炮

作者:大姨妈 时间:2022-05-29 01:05:44 标签:搞笑 经典

    老方,我……我这会心里真的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了。

    老方看着我,眼神从凌厉转向有点茫然:怎么会是你呢……

    这下大家都有点怔,大约没想到我们会认识。老妇不敢相信地喊了起来:你认识他?你认识他??

    老方和我对视了半天,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

    我不认识他。

    他不认识你?他们走后,余所看着卫生员帮我扎着伤口,一片狼籍的审讯室里,他好象全然忘了刚才差点挨了一刀,饶有兴趣地问。

    我沉默不语。

    我想别的事。我在问自己,如果事先知道那是老方的儿子,我还会不会下这个狠手……

    王炮?刘律师边整理东西边笑:傻了?

    不认识。我说。是啊,我是等于不认识他啊。

    两个人同时怔了一下。然后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个的时候,余所拍了拍我的肩膀:王炮,甭管你们是不是认识,总之,现在我对你倒真的有了新的认识。

    我对我们这个案子也有了新的认识。刘律师笑。

    我心烦意乱地把脸扭到了一边。

    来来来,咱们抓紧时间,再把有利条件和不利条件分析分析。余所掏出几包烟来,一盒一盒地摞到了桌子上,看样子是又要大干一场。

    嘿嘿,这回我看有望争取个庭外和解了。刘律师打刚才起就一直没收起笑模样,晒被子是的那么张扬着。

    我不认识他!我恼火地喊了一声。

    这不是重点!刘律师从一个不锈钢保温壶里往杯子里倒,然后递给了余所一杯:余所,来提提神。自己又倒了一杯,还冒着热气,凑上去闻了闻。

    余所一饮而尽,漱口一样地鼓了半天腮帮子,呼喝有声,然后咽了下去:重点是现在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母~~~~~~刘律师闭着眼发出赞赏的叹息,也不知道是为了余所的话,还是陡然飘在屋子里的咖啡香。

    你是说你们俩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不,我们当律师的只管动之以理,余所点着烟猛吸了一口:这晓之以情嘛,自然有人比我们更适合。

    啊?

    王炮,难道你忘了有个人,无论说出什么话来都比其他人要让人难以拒绝吗?刘律师细细品味着:恩,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你的面子,才能喝到咖啡圣手亲自做的咖啡。他冲我微笑举杯。

    缠上纱布的手,打不起鼓了,只能用手指敲敲,好象发电报是的。

    白天的事,我并不抱指望。不想再有希望了。也不想去想了。听天由命。

    炖猪走了才一个晚上,可我发现,我真的很想他。那种依恋,印象中只有在我爸身上才能找得到。除此之外,还真的从来没有谁,能在我心里占上这么高的位置。那种……依稀是让人期望膜拜的感觉。

    所以我要不停地敲着,假装他还在,假装这黑屋子里漫漫长夜并非只我一人独坐……让自己的意识停留在炖猪说过的话里。

    停留在他的故事里。

    也停留在他的歌里。

    炖猪有把好嗓子。最后一夜,讲完了故事,没人能再睡着,我们都下意识地等着天亮。

    他就在黑暗中不由自主地唱起了歌。

    那低沉的声音,让人更沉陷于刚刚听到的往事。

    平淡中的惊魂动魄,百转千回的挣扎,还有那……肝肠寸断的相思。

    兰州木塔藏里的经,拉卜楞寺上的宝瓶。

    痛破了肝花想烂了心,望麻了一对眼睛。

    如果那真的是他的过往,我细意斟酌,实在不知道他的心该是怎么样的钢铸铁浇,才能承受得住。

    他唱花儿小调,他唱兰花花。

    他唱着:……咱们俩死活呦,长在一搭。

    再欢快的民歌,到了他那掩在大胡子后的嘴里,似乎也变得带着西凉边界的苦。好象是木头戳子打在马粪纸上的钱印,逢火之前沙砾一样的纹路,摸在手上只有糟,等变成了一把灰,再去碰就轻飘飘地应手而碎了。

    心潮起伏。我只觉得那是我。

    蹲进去了,就再也见不到。

    还……可能有交集吗?这么的遥……不可及。

    他的故事激我延神保命,他的低吟却令我气短情长。

    想……问个明白。如果再见,只想问个明白。究竟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唱起了想亲亲。我禁不住的眼睛湿了。

    想亲亲想得我手腕腕那软,呀呼嘿。

    拿起个筷子我端不起个碗,呀儿呦。

    想亲亲想得我心花花花乱,呀呼嘿,呀呼嘿。

    煮饺子我下了一锅山药那个蛋,呀儿呦,呀儿呦。

    ……

    热辣辣的歌,热辣辣着我的眼。

    想灌上烧刀子,敞开胸膛。既然只能逆风而上,让我就这么把头埋在地底吧,永不靠岸。做一只墙里的鸵鸟,忘了和你有关的一切。

    再出来,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没有想象中那么长。

    过了一段时间,我就被放出来了。

    老猴和三子来接的我。进来的时候也身无长物,什么手续都省了。

    出了大门,回头望,法治德治的大匾和国徽高挂于墙,警卫腰里别着的电棒枪套……眨眨眼,俨然是恍若一梦的幻境。

    余刘两位提前跟我说过了,老方一家终于还是同意了庭外和解。赔偿款项商量妥当,人就不再追究。

    我……我没钱。

    我心想我家都毁了,哪来的钱啊,存款一半用来办了丧事,剩下的我得拿来还老猴垫的住院治疗费。

    这个你放心。刘律师在我肩上一拍:陈总帮你争取下来了房地产公司的高额补偿,他怎么办到的我不知道,但是不光你,你们整个大院的补偿额都比其他住户要高出很多。我帮你算过了,再加上你上次抢救公司重要文献资料受获的奖金,还有你烧伤时保险公司的赔款,加一起,不光够付给方家的补偿和医药费,你自己还能有点富裕。

    什么?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事,全靠大家通力协作……办的还算圆满。余所笑咪咪地:你们老总铁肩担道义,我们所也没堕了名声,老方家得了实惠,我听说他儿子也在慢慢恢复中,除了这听力还不行,其他各项机能都在转好。恩,算你小子走运,老方说了,他自己这儿子平常什么德行他也明白。他说跟你同住了一个礼拜院,你虽然一直昏迷不醒,可他听的看的却不少。知道你是个极孝的人,又是能舍己为人的,断不是黑着心办的事。换了别人,他再也不相信这里面没猫腻。可是你,他无话可说,知道多半是他儿子理亏。所以陈总一去,他们俩也见过,这话就更能说得上了。

    刘律师赞叹道:认识这么久了,我才知道大地联合的两老总居然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主,不是遇到事了还真想不到。唔……现在还能有这样的人,无事澄然,有事斩然,时穷节乃现,不错不错……当然拉,你也不错,也不枉我们帮你忙一场。

    谢谢……谢谢。我低下头,说的很轻。

    大恩不言谢,可是,我,我还不错吗?

    不客气,要谢,谢谢你们总吧。特别是陈总,他可真为你这事奔波地够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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