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我开炮
在听,当然在听。哈哈哈哈。
我把你的骨头都能打断,你说,惹急了我,还有什么豁不出去?
陈向阳,你真是太他妈搞笑了。我要喜欢也该喜欢你,不会喜欢他啊!你耍我玩是吧?跟哥们上这来逗嗑来了。
王炮……
你别打断我,你听我说完。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怕老实告你,你猜的没错,我和你们一样,早就是,一直就是,认识你们之前就是,只不过自己也没太敢确定。谢谢你们俩的提醒,我现在终于知道了,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知道自己是弯还是直……
王炮,你……你别……
是你别,你别因为高力强的一句玩话,就上了他的当,跟这较起真。他的脾气你不知道吗?小孩是的,他是跟你堵气呢。你能信他的吗?你去问他,他看见的,我前几天和我小情在一块撞见他了。你去问他。我上太平湖干吗来了?我陪人开心来了。我来度蜜月的,知道了吧?我干吗这么长时间不回电话啊?我顾不上,我忙啊,我这多甜蜜啊,你还问我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我吸了口气,嘿嘿嘿地乐着:你可真有意思啊,这不给我添乱吗?要说喜欢,我就喜欢我小情一个人,就他,只有他,没别人了。我这么说,够清楚了吧?
王炮……
还不信,那什么我把他叫来,跟你说两句?哎,那谁,我扯高嗓门喊了一声:过来过来,跟我哥们打个招呼……嘿,在那不好意思呢。小孩太纯,没见过世面。奥,对,你听过他声的,上回接电话的那个……
王炮,王炮!陈向阳老被我打断有点急了:你这样有劲吗?
有劲!我吼:太他妈有劲了!告你,你要和他分,最好别把我打算在内,我不尿你们俩这一壶!
我和他同时沉默了。
过了会,同时说:对不起。然后又同时尴尬地笑了。
陈向阳,我这手机快没电了。
恩,王炮,等你回来,我们俩再好好谈谈,我只是不想再伤到任何一个人,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我本来也是迟早要走的,他也知道……其实,象我这样的人,好象呆在哪都是个错误。他笑:也许活着本身就是个错误……
你看你又说傻话了吧。你中你那洋主子的毒太深了。
不,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也许上次我不留下来就对了,也许……
嘿嘿,也许咱们根本就不该遇上。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跟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真的……很……开心……
屏幕一黑,没电了。
啊!
我单手扶墙,暴吼一声,浑身绷紧,体内某处紧缩到极点,然后狂飙不已。
恩,早该这样了,手起刀落,斩掉体内嗡嗡不已的唐僧,于是……整个世界清净晒。
洗完手,躺回去,依然不闻其他,唯有耳鸣。
还是睡不着。即使精疲力尽。
早知道的话,离开玄武湖之后应该在夜排挡上吹完几瓶干啤再回来。
有首歌说,一个人失眠,全世界失眠。其实不对,你自失眠你的,与他人何干。
不自觉地在黑暗中伸出五指,看着。
那天打架的场景在心中从头至尾描摹了一遍。
我知道我自己。疯了以后什么都干得出来。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就算平常再怎么比划也分不出高下,可真野起性子来,大院里长大的怎么能和我这打小的胡同串子比?
所以,陈向阳你弄错了。不是因为手下留情……不是。
你喜欢他吗?喜欢吗?
……不喜欢。我喃喃自语。
一点也不……喜欢。
小哲说,离他越远,就越想他。
嘿,明我就回去了。一大早起来就去坐车。再也不会想什么了,我要把自己象以前一样掩在这个灰仄仄的城市里,藏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人海中,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再回忆,回忆什么过去。
现在的我不是从前的我。
因为在你心里,我根本从来就是……无地自容。
第七十六章
昨晚上睁着眼到天明,倒是在车上昏昏沉沉地过了一天。
间中转车若干次,等折腾到的时候已近深夜。
出了站,辗转坐车回去。
刚到大门口,就是一呆。
老猴?
他蹲在地上正抽烟,看见我砸了烟跳起来,过来一把抓住了,怒吼:你他妈上哪去了?!!!
出……出了趟远门。他捏得我肩膀欲碎。
跟我走!他拖住我就往大路上急奔,边吼:手机呢?你手机怎么不开?!!!
没……没电了。我还从来没见老猴这么急怒过,被他拽跑得话都说不周全:怎……怎么拉?
他招手叫了辆车,就把我塞了进去。自己都没顾上坐到前面去,直接也钻进来挤在我旁边,门还没关上呢就跟前面喊:劳驾,永和医院!麻烦您有多快开多快,救命的事!
我一个激灵,差点没跳起来,一把抓住他:是谁?是谁出事了?
老猴抱住我:胖子,你可稳住了!你可一定要稳住了!
我一听他声都不对了,就觉得心口一凉,手上一使劲,慌道:是我妈?是不是我妈?!!!
不知道是以什么心情奔进医院的,只知道一进监护病房看到我妈插着管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就懵了。
我妈有冠心病,以前也住过几次院,但长期坚持吃药,外加身体锻炼,这么多年全撑下来了。
我以为她就可以一直撑下去的。我真的以为……
虽然在车上老猴那表情和语气,已经让我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还是眼前一晕,晃了晃,没站稳。
老猴说已经找了熟人,制订了抢救计划。
就等你签字了,钱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垫上了……
不,我有。我掏出卡,激动起来:我去找大夫,出多少红包花多少钱我都要让他把我妈给救过来!
胖子!胖子!老猴抱住我,手勒住我脖子,把我搡出病房,用力按在条凳上:你给我冷静点!
我怔了一怔,看着他。
他蹲下来,看着我,过了会低声说:那里面躺着的也是我妈呀,咱们把能做的都做了,可你不能乱,你知道吗?你一定不能乱!
我茫然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低下头,看着手里紧紧攥住的那张纸,如握千斤。
急性心肌梗死的字样慢慢地模糊起来。我张着嘴,抖着唇,过了好半天才找到声:这……这好端端地……这好端端地……怎么会……怎么会……
我抬起头看着老猴,他就象我现在手里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前段,我才去看过她……这才几天……这才几天啊……
胖子,也不是就没希望了呀,也不是就没希望了呀。老猴说着宽话安慰我。
可我心里很明白,是有下了病危通知书也能好得起来的,可我妈这岁数,再加上坐实的这个病名,这就已经算进入高危了,等于……等于就是……
那个晚上我一步都没离开过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