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
“能啊,”林瑟舟指了指身后,说:“这样不是挺好的?”
江屿也回头看。
至少半餐夜宵吃得挺和谐。
是挺好的。
林瑟舟说:“孩子有孩子的相处方式,不论激进还是和缓,总能琢磨出适合他们自己的轨迹,我们不用掺和。”
江屿阔然,“行,还是要继续麻烦你了,林老师。”
林瑟舟说:“你是不是又欠我一顿饭了?”
“是,”江屿说:“我拿人手短,你吃人嘴软。”
他们俩又聊了两句,终于等到俩小孩吃完夜宵,不然林瑟舟今晚要带着蒋松在这儿过夜了。
江念尧十分随意的把碗一推,站起身,说:“哥,我吃完了,睡觉去了。”
他还憋着气,没看蒋松一眼。
江屿不打算继续惯着江念尧了,“收拾干净,自己洗碗。”
“……”江念尧对自己一落千丈的地位有口无言,只能往肚子里咽,“哦!”
蒋松也吃完了,可江念尧只顾自己的空碗,没搭理自己。
“蒋松。”林瑟舟威严慎重地叫了一声。
蒋松捧着碗,脚步非常轻快:“好。”
第6章 我自己有
在离开江屿家之前,林瑟舟被‘吃人嘴软’贯彻到了底——江屿装了一盒生馄饨,让林瑟舟打包带走。
“今天晚上不吃就放冰箱保鲜,不会影响口感。明天早上可以当早餐,想吃了在水里煮一分钟,时间久了口感不好,容易糊。”江屿说:“调味料都放在盒子里了,按需添加就行。”
林瑟舟盛情难却,收下了。
直到家门口,林瑟舟胃里还泛着暖意,连带着脚下的窝也生出了一些人情味。
快十一点了,夏禾秋今晚依旧没有回来。
蒋松吃饱喝足,嘴也不欠了,他不扎亲舅舅的心窝,舒舒坦坦地回了自己房间睡觉。
林瑟舟洗完澡,他看见床头柜的安眠药,心想吃两颗,可困意突然上来了。林瑟舟认为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于是,他难得一回抓住困倦的尾巴,心安理得地想寻找一隅美梦。
后半夜,林瑟舟确实做了几个梦,但这不影响他的睡眠质量,梦里有食色佳肴,是一种触手可及的踏实。
佳肴的氤氲带着食物本身的味道,仿佛溢出了美梦,顺着林瑟舟的鼻腔钻入大脑,想迫不及待唤起他真实感官。
是熟悉的香气。
林瑟舟睁开眼,刚好早上六点整,卧室门开着,他能听见从厨房弄出来的动静。林瑟舟想起昨晚从江屿家打包回来的馄饨,他以为是蒋松秉承‘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原则,正在作妖。
为了避免厨房被四体不勤的兔崽子一把火点了,林瑟舟只能起床,可是走出卧室门,站在客厅中央,他就知道那个人不是蒋松了。
夏禾秋的鞋脱在显眼位置,他没有穿拖鞋,光脚站在厨房。
“把你吵醒了?”夏禾秋头也没回,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这些年跟你睡一张床,我连气也不敢喘,太费劲了。”
林瑟舟扫了眼一片狼藉的灶台,最后把目光落在开缝的打包盒子上,里面已经空了。
“我是不是该跟你说声对不起?”林瑟舟说。
“这倒是不用,”夏禾秋没做过饭,他看时间差不多,把火关了,“这馄饨挺香啊,你在哪儿买的?”
林瑟舟淡淡地说:“朋友送的。”
“你还有这种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夏禾秋终于肯赏光看林瑟舟一眼,但他宿醉太厉害,眼里全是浊气。
林瑟舟没跟他对视多久,“你这两天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夏禾秋一笑,说:“昨天晚上喝的有点多了,现在脑子不清楚,你等我清醒一点再跟你坦白,成吗?”
林瑟舟问:“你想跟我坦白什么?”
夏禾秋正好走到林瑟舟身边,他俩身高差不多,稍微贴进一些,能接上一个吻,但林瑟舟躲了。
夏禾秋笑得更加不可抑制,手里的馄饨眼看要撒,林瑟舟接了一下。
“咱俩就这么较着劲,看谁先撑不住,是吗?”夏禾秋说。
“我不太明白,”林瑟舟被汤水烫了手,但没有挪开,“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这次吵架的前因后果,仅仅是因为那顿早餐不和你的口味吗?”
“不合口味的不只有早餐,”夏禾秋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然后接着又问:“我看这碗馄饨不错,你要吃吗?”
林瑟舟终于放开了手,他说:“不用,我自己有。”
“行,”夏禾秋脚步虚浮,三步一晃,晃到餐桌前坐下,突然想到什么,抬起眼问:“咱们俩的饭是在明天晚上吗?”
“是。”
再接着往下,他们俩已经没话聊了。
好像把不太重要的事解决了,夏禾秋终于开始享受他的早餐。味道确实不错,从他的表情里能看出来一些,但林瑟舟觉得有些可惜了。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找江屿再要一些。
蒋松也是闻着味儿来的,他惦记了一晚上的食物如今入了别人的口,脸色和脾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而夏禾秋早就习惯了蒋松的态度,对他十分视而不见,并且觉得气他过瘾,吃得更加有滋有味。
一早上的家庭气氛不太和谐,林瑟舟有点儿心累,转身回去卧室,他更想去上班了。
蒋松抓起自己的校服,随意往身上一套,扯着嗓门非常喊,“舅舅,我上学去了。”
“这么早?”夏禾秋头也不抬,“你们学校的大门开了吗?”
蒋松:“跟你有关系吗?我叫你了吗?”
夏禾秋抬起头了,他点了点卧室方向,说:“我跟他吵归吵,关系还在那儿呢,再怎么着,你也得给我一个尊称。”
“尊?”蒋松想嘲笑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上脸,“您俩领证了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跟谁混。”
这话出口了,夏禾秋就起了兴致,“哟,小孩儿,你看见什么了?”
蒋松紧闭上嘴。
“嘶——”夏禾秋饶有兴致地说,“我近段时间出没的地点可不欢迎未成年人,你去那些地方干什么?找什么灵感呢?”
蒋松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套了话,脸色一白。
夏禾秋意外抓住一根小辫子,继续戏谑提问:“你舅舅知道吗?你要是有这方面的困惑开不了口,我跟他说也行。”
蒋松对自己看不入眼的人软硬不吃,他冷笑一声,“你还是先把自己坦白干净吧,满身晦气,想恶心谁?”
夏禾秋的笑僵在脸上,“恶心?”
蒋松转身打开了门,一只脚刚踏出去,听见身后那人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我恶心了七年。”
蒋松惊愣地看着夏禾秋。
夏禾秋得逞后,表情也松快不少,仿佛刚才那只是激将话,就是想弄得蒋松不痛快。
他成功了。
等林瑟舟换了身衣服出来,蒋松已经走了。而经过刚才的对战并且取得胜利后,夏禾秋酒气已经散了一半,他懒倦地等着林瑟舟,认为林瑟舟的那身衣服不好看。
夏禾秋贴着林瑟舟,双手捏着风衣的衣领,好像要给他脱了。
林瑟舟往后退一步,问:“干什么?”
“难得只剩我们两个人,时间还早——”夏禾秋挑起一点眼皮,说得含情脉脉,“舟哥,你不渴吗?”
这话已经不是暗示了,可是林瑟舟却听不出里面的一点儿真心。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林瑟舟自认为自己是个不错的情人,有体贴、有关怀、不紧迫、不施压,在性*也相当松弛有度。可能因为年龄的关系,不太懂如何制造当下流行的浪漫,稍显乏善可陈,情爱话也没有张口就来。可他以为,这些只是调味剂而已,不能够造成如今局面。
太理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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