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渣!
小男孩抱着狗在路边等了几十分钟,抱着小狗哄着乖,也没有等来主人。
“算了,”小男孩叹口气,“我哥哥也像你一样离家出走了,我带你回家吧,小狗狗,你叫什么名字?你如果还没有名字的话,我给你取一个?”
他很吃力地把狗抱起来,然而抱了两步,就忍不住把它放下来,因为太重了,他力气不够大,抱不动:“你要跟着我,跟紧了,不可以乱跑,走吧,我带你回家去。”
李煊记得那天,是很平常很平常的一个星期五。
他看见小男孩的脖子上,戴了一根黑色的许愿骨项链。
五月二十三日这天,小赫的生日,李煊想给他打电话,他犹豫了,他没有打这通电话。
第二年,他在法国戴高乐机场被抓了。
霍敏来看他,她戴着墨镜,看着模样很冷漠,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等你出狱了,需要什么就打这个电话。”
出狱后,又过了几年,菲恩的儿子找到了他。
他们一起做了几票,关泽有个朋友,东欧人,是个电脑高手,李煊用他的方法,联系上了弟弟,每年在五月给他打一通电话,他有时候会去网上搜李辉的消息,也试图查他的生母是谁。
他改名换姓回国,辗转查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真相,原来他的生母和父亲很早便在一起了,她怀孕时,他娶了霍敏。
霍静崇的二女儿,让他事业飞跃。
自己出生后不久,生母便跳楼死了。
自己就被送到了孤儿院,随即顺利被李辉收养。
李煊查了很久,才从生母的一位故人那里听说:“她怀了小孩,想去找那个有钱爹,结果小孩的父亲娶了别人啊,她要上门去找那对奸夫□□,明明白天还那么愤怒,然后啊,那天晚上就突然跳楼坠亡。”
然而时间太久,所有物证被时光摧毁,只有一些不足以成为呈堂证供的人证。
2019年,李煊在上海度过了冬天,进入了春天,他和弟弟见了一面,短短的一面,只有寒暄的两三句话,落花飞舞,树叶变得深绿。
五月,初夏。
天气转热了,屋子里弥漫着松节油和酒精的味道。
关泽和他父亲是不一样的人,他喜欢说:“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没人能搞懂他在想些什么,或许他自己都不能。
就好像李煊,他也不懂自己。
关泽要偷画,在上海一间美术馆偷画。
画的信息是李煊去年提供给他的:“有一幅价值五亿人民币的莫奈,将在明年五月运到上海。”
关泽就说:“那我们就偷走它。”
顺便把剩下那几幅一起带走。
一如既往的,他制定了天才般的计划,冒充馆长的亲戚,去江南美术馆工作,搞清楚他们怎么运作。他从来不害怕,也不怕被抓,只是很喜欢战利品到手的那段过程。
李煊不了解他,也没兴趣了解下去,他也有自己的目的。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便装,去酒店见了霍敏。
安静的房间里,他对养母和盘托出。
“我想要李辉的犯罪证据。”
霍敏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您有。”他太久没跟人说话,声音是涩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拳头微微攥紧。
霍敏倒是平静,说:“或许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他是你的生父,你想做什么。”
“不知道,”李煊说,“作为交换,倘若我证明的东西是错的,您可以用它换很多东西。”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证明的事是对的,你也许会锒铛入狱。”
“想过,没关系。”
霍敏将那份包含李辉经济犯罪的资料给了他:“阿煊,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你试图证明的事,没有意义。”
“我知道。”
没有意义,但很重要。
按照李煊的想法,如果李辉得知自己偷莫奈,眼前有一个救自己这个亲儿子的方式,就是阻止霍敏报警抓他,他“偷”的莫奈是霍敏提供的,只要她说是真的,那便是真的,她说是假的,那便是假的。
李辉会为自己付出多少代价?
李煊想,或许他会付出一些,但不会全部付出,父子亲情的分量没有那么重,没有他的股份,他的钱重要。
这些经济罪的证据,也许会让李辉受到打击,没准会坐半年的牢,也可能是几个月,也没准不会坐牢,只是罚款。
李煊只不过想拿着这些东西,当做威胁,去找他问一个答案。
问问他,他的生母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跳楼吗。
他要亲口听李辉说出真相。
五月十五日,他们开着一辆刷了安保公司油漆的“武装车”,从江南美术馆将真迹运走,路上,东欧人将保险箱拆开,将赝品的画纸替换进去。
车丢在路边,关泽骑着送外卖的电瓶车,戴着头盔手套,把几幅只有画框是真品的赝品,丢进了垃圾车。
李煊的速写板上夹着一张带着年代感、价值百万的画纸,他跟着一群写生的学生,穿过公园,像往常回了租住的房子。
四幅画价值不菲,但不是他们要的东西。
投影仪上映射出那幅巨大的睡莲。
“江南美术馆加固安保,这幅画,如果明天不能得手,看来只能等展出再想办法下手。”关泽所作的计划,全因为美术馆突然加固安保而泡汤,好在有个“planb”。
几天后,李煊从江南美术馆光明正大的运走一幅自己寄来的画,画很大,工作人员帮忙将画固定在了车顶。
李煊刮了胡子,站在没有死角的监控下面。
他将画运回去,撕开画框,露出背后一幅巨大的《睡莲》。
两张画纸重叠在一起,数月前连画带框,一起寄到江南美术馆,意图展出。
他现在将画直接带走,撕开上面那一层,告诉惊疑他居然真的一个人偷到了画的同伴,说是真迹。
老吴他们没有见过这幅画,不像李煊,从小就摸,让他刻画出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这幅复制品,和跟霍敏交换的那幅复制品,不是同一时期的,而是李煊更年轻时候画的,但要更接近真迹。
老吴问他:“你怎么得手的?”
一向不爱说话的李煊,还是摇头。
“撬不开你的嘴是吧,还保密起来了,真是。”老吴怎么看,怎么摸,怎么鉴定,都以为那是真的。
“不过,你今天怎么把胡子刮得这么干净。不怕被抓?”
李煊摇摇头,没有说怕,也没有说不怕。
他就以这副干净的模样,去见了霍敏,霍敏盯着他出了神:“你把胡子剃了,都要认不出来了。”
李煊坐在她面前:“监控够清晰吗。”
“够,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你,你父亲不让我报警,我问他交换了20点的股份,他同意了。”霍敏说,“不管你要证明什么,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李煊的神色有了片刻的波动,一两秒,很快稍纵即逝。
显然出乎意料。
所以他猜错了,20点的股份,足以证明,他在李辉心目当中有相当重的分量。
可哪怕有分量,也不能证明,他亲生母亲的死,和李辉没有直接关系。
霍敏没有问他关于那四幅险些失窃的名画的事,倒了一杯茶给他,他也没有喝便离开了。
几幅画被关泽走路子卖了出去,独独睡莲这张,被关泽留了下来:“李煊,你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我,这不是真迹吧。”
“它是。”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虽然它很像是真的,但很可惜它不是,”关泽摇头啧了一声,“真迹还在你手里吧,你半年前就从香港拿走了,这幅是假的,展出的那幅也是假的。”
倘若不是早知道真迹在他手里的话,几乎将关泽骗过去了。
画太真了,但他不卖假画,没有职业道德。
“我说它是,那它就是。”李煊才不管他怎么想。
“要不你把真迹卖给我吧,我给两亿,不,三亿。”转头还能多卖一个多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