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阿尔兹海默症先生
傅书濯安抚地捏捏裴炀手指,就跟着裴知良去了隔壁。
裴知良关上门,去抽屉里边翻找边说:“你刚刚看到的那张照片,是他.妈妈前几年想他了,翻他旧东西找出来的,就放到了相册后面。”
傅书濯刚想说什么,就见裴知良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个信封,还有好些张形状不一的碎纸,看起来有些年数了。
他呼吸一窒,瞬间意识到这就是当年那封情书。
“这是他当年给你写的,准备寄的时候被我发现了,我气昏了头全撕掉丢进垃圾桶,又被他姐姐捡了起来,就保存到了现在。”裴知良神色复杂地推到傅书濯面前,“年数久了,有些字看不太清……你收着,也算物归原主。”
第69章 如果
傅书濯走了, 裴炀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就习惯了傅书濯事事陪在身边的感觉。
他有些恍惚地望着相册, 总觉得其中有些空荡,好像少了点什么。
看久了, 里面属于自己的那张脸都开始慢慢模糊、液化,熟悉又陌生。
“喵~”
裴炀一怔, 低头看去, 许久不见的白猫正绕着他的脚踝贴贴蹭蹭,见他没反应就喵个不停。
裴炀蹲下身:“你还记得我啊……”
灼灼:“喵。”
它蹭着裴炀掌心,蹭舒服了干脆瘫倒在地软成一团,四脚朝天, 肚皮大敞。
裴炀试探地摸了摸——好软。
他一边撸猫一边碎碎念:“你别太黏他, 我真会生气的,你要是一直缠着他我就不要你了。”
灼灼好像听懂了, 连着喵两声。
这段时间吃得太好, 猫毛都顺滑很多, 裴炀摸得很轻,有些出神……有猫有狗, 应该不会太孤单。
“喵~”灼灼突然翻起身,朝他身后冲去。
裴炀一愣, 听到了身后的熟悉脚步声, 有些不高兴地嘀咕:“刚答应好好的,不守信用的猫……”
好在傅书濯遵守信用,直接越过灼灼把他拉起来。
“爸没为难你吧——”裴炀看到傅书濯手上的盒子, 微微一怔, “这什么?”
傅书濯:“爸给的好东西。”
裴炀伸手去扒:“给我看看。”
傅书濯勾唇:“那可不行, 爸说是给我一个人的,传家宝,只有我能看。”
裴炀皱皱鼻子,好奇得要死,又拉不上脸面死缠烂打。
他忍住探索欲:“那你看完了给我说说。”
傅书濯:“先叫声好听的。”
“……”裴炀咬咬牙,听着声音裴知良应该在厨房,他便在傅书濯耳边很轻地叫道:“老公。”
傅书濯十分受用,但是——
他忍着笑:“我还没看,等看完了再跟你说。”
裴炀:“……”
去你大爷的。
主要是情书被撕成了碎片,还需要拼好才能看出当初裴炀写的什么。拼图需要时间,傅书濯怕裴炀不适应,没舍得把他晾在一边。
傅书濯插了颗提子喂裴炀,铁盒子就被他放在书桌上,裴炀抓心挠腮得很,但门口传来了响声,应该是裴思微回来了。
她连鞋都没换,匆匆进门直奔裴炀的方向——给他脑门来了个超级大爆栗。
“……”裴炀懵圈地看着她,“你干嘛?”
裴思微一头长发,和裴炀五官有三分相似,她额间有汗,显然回来得很赶。
裴思微在特殊部门工作,一年到头都在忙,也因此看起来跟裴炀关系很淡,但其实小时候她还挺疼这个弟弟。
况且这么多年他们是有联系的,于是她从裴知良口中得知裴炀同样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时,又气又心疼,气裴炀瞒着他们,又心疼裴炀这么年轻,却……
裴思微打完气就消了,恢复平常的冷淡:“就想打你。”
裴炀:“……噢。”
这声噢怪委屈的,傅书濯抬手给他揉了揉,裴思微没打太重,就疼了那一下。
裴思微回到玄关换拖鞋:“这次回来住多久?”
裴炀下意识看了眼傅书濯,又看了下一旁的裴知良。他犹犹豫豫地说:“一周?”
裴思微嗯了声:“挺好,不忙就多住段时间。”
裴瑜吉接裴思微的顺路还买了个小蛋糕,是裴炀以前喜欢吃的。
他不知道裴炀的喜好有没有变。这么些年虽有联系,但他是涉外律师,一年到头忙得不见人影,裴思微也差不多,因此他们跟裴炀见面极少,每一次短促的见面都可能间隔一到两年。
本来裴炀和傅书濯是想中饭他们来做,但被裴思微和裴瑜吉拒绝了,说刚回来就坐着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裴瑜吉已经结婚了,但因为裴炀生病的事,就没跟妻子一起回来,怕裴炀见到不熟悉的人紧张。
他俩进了厨房,低声交流着什么,裴知良直接道玄关换了鞋。
“爸,你去哪儿?”
裴知良抬头扯了个笑:“你们年轻人多交流,我去楼下跟老张下个棋,顺便买点东西回来。”
随着关门声响起,家里一下子就空了。
明明家具满满当当,有猫有人,可裴炀心里就是空落落的——缺了不止一样。
傅书濯想了想:“再带我参观参观你房间?”
裴炀的房间大概十来个平方,没有独立卫生间,对面就是裴瑜吉的房间,他俩共用一个客卫。
“刚搬到这边,我哥知道我不高兴,选房间的时候就把这间朝南的让给了我,住了最小那间。”
“嘴硬心软。”
裴炀嗯了声,有点想笑:“其实以前我又讨厌他又羡慕他,成绩好,每天摆个酷脸还受爸喜欢,然后他上大学去了,我就学他,每天一副冷淡深沉的样子,觉得自己特别帅。”
傅书濯一乐:“就是我们刚认识那会儿?”
谁还没个中二时期呢,但中二的裴小猫做过最叛逆的事,就是藏了裴知良的一包烟,结果刚抽第一根就被刚认识的傅书濯在学校墙角抓了个正着,从此与烟无缘。
谈恋爱太早,抽烟总会顾忌和对方接吻时有不好的味道。
“也没什么好参观的,你又不是没来过。”
“……”傅书濯轻吐一口气,声音微涩,“来过,但还想多知道点你以前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床有点小,希望晚上我们睡着不挤。”
傅书濯轻笑:“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们主卧虽然是两米大床,但哪天晚上用得了三分之一?”
裴炀只喜欢卷在傅书濯怀里睡,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这样,特别省空间。
裴炀红了耳根,随手拉开旁边的柜门看看,却不由一愣。
傅书濯:“怎么了?”
“……没事。”裴炀又关上门,心里蔓延着一股无端的心慌。
——衣柜里只有他年少的衣服,连高中时的校服都在。
中饭及其丰盛,除了裴炀外众人神色都有些复杂,时隔十四年,他们一家人终于有了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只是裴母已经离世,成了难以言说的遗憾。
裴知良拿出一瓶白酒:“喝点?”
裴炀有些惊,下意识就想拦,最近这几年他和傅书濯都很少喝酒,说好一起养胃,这么高度数的白酒他怕傅书濯撑不住。
但傅书濯在桌下捏了捏他手,冲裴知良点头:“我陪您。”
裴炀纠结得要命,既怕裴知良不高兴,又怕傅书濯被灌多了难受。
裴思微给他夹菜,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爸有数。”
“嗯……”
尽管在裴炀依旧维持着书中幻想的概念——这么多年家人已经接受了他们,可潜意识里他依旧觉得父亲不喜欢傅书濯,会下意识想要维护。
酒一杯杯地下肚,裴瑜吉也陪着喝了几杯,裴思微是滴酒不沾,陪裴炀一起吃饭,偶尔聊聊以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