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你……”秦舟突然打磕绊,晃了晃指尖的烟,“要来两口吗?”
柏知望问:“不是不准我抽吗?”
秦舟摁灭它,“那算了。”
“诶,我就说说,你怎么还掐了。我也来点儿吧,”柏知望凑近了,“不然我怕晚上睡不着。”
秦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柏知望挑眉,“你说呢?”
秦舟倏地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突然又有那么点冲动想干点啥,估计柏知望来要烟也是因为这个,想把乱七八糟的心思下去。
俩人现在正是蜜里调油的档口,节奏好不容易才稳住,问题都还没唠明白,全凭脑袋一热的话最后肯定还是会后悔,重蹈覆辙。
秦舟重新卷好烟丝,点燃后递出去,“算了,你抽吧。”
柏知望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惊喜地拿过来,含住滤嘴,吸了两口。
“停。”秦舟说是两口,那就是两口,一点都不带多的。他把烟头抢过来,“去睡觉。”
秦舟不想浪费,轻轻咬住柏知望含过的部分,滤嘴上有湿湿的触感。
唇瓣在海绵头上张张合合,好像在模仿亲吻似的,诱人极了。柏知望看他抽烟那样,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本来就燥,再盯着秦舟的嘴看下去更难受了。
柏知望深吸一口气,无奈道:“你可真是我祖宗。”说完又眼睛扫了圈,问:“咱俩怎么睡?”
能怎么睡,总不能一起睡。秦家空房间倒是多,但这要是分房睡指定得被林念英他们发现,麻烦。
秦舟想了想,指着阳台说:“沙发可以当床,我睡那就成。”
于是柏知望眼睁睁地看着秦舟按下遥控器,刚刚还有靠背的沙发慢慢变成一张四四方方的榻榻米。
还真是……科技改变生活。
柏知望服了,忍不住埋怨发明出这张沙发的团队,嘴上还装得人五人六的:“不用,我睡那儿吧,你去睡床。”
其实两张床都挺舒服,让来让去属实没必要。秦舟最后懒得争,干脆就让他睡沙发。
“晚安。”秦舟把眼镜扔在床头柜,啪地关灯,屋里倏地陷入黑暗。
这种情况下怎么都不可能睡得着,两人没聊天但气息都沉,一听就是都揣着心思。
秦舟翻了个身,看见柏知望笔挺的脊背五味杂陈,心尖儿上的人近在咫尺,他却远远地看着。
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常有,俩人背对背地睡在一起,就算真干着什么亲密事儿,心灵的距离可能还没现在近。想到这,秦舟心情又好了不少。
“哥,你是不是还没睡?”秦舟问,“我们能聊聊吗?”
柏知望应了声:“聊什么?”
“聊聊以前吧。”秦舟说。
这还是他俩第一次主动深聊提过去,睡在同一屋檐下,倒也很应景。柏知望轻轻“嗯”了声。
“我一直没想明白,你当初为什么突然想出国?明明那个项目对你的专业没帮助。”
隔音玻璃拦住流光溢彩的外滩风景,房间内很安静,掉根针都能听见。
柏知望不知从何说起,即便是他自己也很难面对那些难以启齿的自轻情绪:“你记不记得邢律师?”
陡然冒出来一个不相关的人,让秦舟想了很久。他从上回外滩一别后就没再跟小时候的朋友联系了,要从十多年前的朋友圈里查到一个人实在不容易。
“他?记得,很久没见了。怎么了?”秦舟问。
“当初我们都没提,他其实是阿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柏知望现在聊起这些已经非常平静,“在那之后秦总大概给我打过四次电话,大意是你本不用受很多苦,可以永远做无忧无虑的小公子,问我愿不愿意去他的公司改变现状。”
秦舟愣了好久,这才把那段时间柏知望的反常穿成线。
拳头紧紧地握着,秦舟低声:“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还在一起。”
“是。”
当着男朋友的面给秦舟介绍对象,这对柏知望是多大的羞辱,这就不难理解他会为了证明自己去选择出国项目。
秦舟翻身下床:“我去找他们!”
“这么晚了,安心躺着吧。”柏知望叫住他,“我说这些不是要怪谁,只是因为上次答应过、约定过现在要坦诚才想都告诉你。
“以前是我不够坚定才会看什么都像挑拨离间,现在回头看看,当初真的太不成熟了,其实那些坎儿哪能算是坎儿?只要换条路走就能绕出来,不知道当时我怎么就那么钻牛角尖。”
秦舟嘴上应着,但柏知望知道他肯定心里不好受。柏知望不想看他自责:“你也别想了,快睡吧。”
考虑到柏知望明天要赶车,秦舟没敢再打扰他,而是自己拿出手机,编辑了很长一段文字,替柏知望跟秦间说好话。
从成年以后他就没再这么低姿态地跟家里讲过话,父子关系近两年才开始缓解,他一直没什么机会跟家里聊自己的感情。但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解决,正面说容易起冲突的话题放进小作文就会好开口很多。
他把柏知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文字根本没法形容他们曾经有多开心。柏知望为他来上海,跟他骑车轧过一整条滨江大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秦舟写着,自己都差点以为他们就处于爱情鼎盛时。
可这么好的柏知望,这么好的他们,怎么就走到现在这一步?
沙发上的人已经传出沉稳的呼吸声,根据十多年的了解,秦舟知道柏知望已经睡沉了。
秦舟赤着脚下床,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轻轻走到沙发旁,蹲下来,对熟悉的睡颜看了好久,眼眶湿了又湿。
然后他凑近去,无声地、偷偷地,在柏知望额上印了个吻。
作者有话说:
这两口子可真是……连偷亲的地方都一样,啧啧啧
第45章 很好很厉害的事
天亮得很早,柏知望为了不吵醒秦舟特意把闹钟改成震动,洗漱也通通在楼下进行,所以当秦舟醒来后只看见他摆在床头柜的小卡片。
[先走了,敦煌见。]
秦舟松了口气,看来昨晚自己偷亲的把戏没被识破。
高铁一共两小时不到,柏知望回到老家后正好吃午饭,帮着郭敏把老家院子修缮完,软装也做了简单更改。应母亲的强烈要求,他去花卉市场买了把山茶籽,尽管老板劝说山茶花可能会不适合这边的气候。
郭敏可不管,她种花种得乐此不疲,柏知望也只好随她去。
趁着她打理院子,柏知望跑到对面去串门。小镇上一条街基本都沾亲带故的,对面正好是柏知望远房亲戚,在医院上班,能帮着照看关注。
回来后,郭敏已经种完花正得意:“看见没?院子大屋也大,隔壁就是老朋友,夏天不热也不湿,花销还不到你那儿的一半,这不舒服吗?”
柏知望应和:“行,舒服,您这是想把我也拐回家?”
“拐你干嘛?”郭敏收起笑,盯着刚种下去的山茶,忽然有些走神,“你跟你爸爸,都在做很好很厉害的事儿。”
柏知望一怔,知道她这是在想老柏了。
老柏是个很会整活儿的人,以前经常在院子里教柏知望认星星认土壤,最后也不知道为啥儿子的兴趣就变成了修文物。如果老柏能活到现在,应该会是个风流幽默的小老头。
“妈,”柏知望替她掩土,帮忙擦去她脸上沾的灰,“你也一直在做很好很厉害的事儿。”
郭敏笑得很慈祥,“厉不厉害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自己一直很开心,开心就不会后悔。”
当晚柏知望睡在儿时的床上,能听见隔壁的狗在叫。
桌上摆着一堆老柏做的、曾被郭敏大骂“没用”的手工摆设。柏知望只承了一半老柏的浪漫基因大概,另一半清醒务实到令人痛苦,所以这些小手工最后都被他改造成能用的小玩意儿。
然而这些现在都已经闲置,只有郭敏还在心肝宝贝似的留着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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