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
秦舟:[聊宣瑞呢,你岔什么话题。我认真的,以后你少跟他提我。]
迪哥:[我真没在岔话题,我就是觉得你谈恋爱可以,不能把别的东西谈丢了啊。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还在避嫌,柏老师就这么小心眼?听哥一句劝,就算你瞧不上宣瑞,你爸介绍的那几个投行的也行,哪个不比这棵树好?]
柏知望看着这些,心脏猛地收紧,比被扔到油锅上还要煎熬。这是秦舟,他放在心尖尖儿上的秦舟,云壤之别的秦舟。
柏知望直直地盯着屏幕。晌久,他失落地靠回椅子上,闭上眼,颓唐模样像沙漠中的枯树。
他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幻听。耳边十八岁的秦舟在对他笑,问,你能不能栓我一辈子啊?
秦舟这头根本不知道柏知望在看,只是瞥见了同步登录,习惯性地退登了一个。
操作完他才看见迪哥新发来的消息,都是他从十八岁听到现在的话,耳朵都出茧了。
秦舟不耐烦起来,也语音回去:[再提这个我可生气了啊,投行那个八百年前就拉黑了,烦人。]
迪哥就两个字:[得,合着我前面全白说呗?]
秦舟:[我俩这事跟你说不着,只能自己慢慢磨,别操心了。]
迪哥:[行行行,滚吧。]
秦舟滚得特别快,关上手机,立马看起自己的讲稿来。
他为了让观众能听明白,特意选择通俗有趣的案例,还在稿子里埋了不少梗。这稿子是秦舟熬了个大通宵写的,中间柏知望替他改过三回,他自己嫌不够幽默又润色两回。
费这么多心思,因为台下除了学生外还有许多文化行业的嘉宾,秦舟带着任务来的,讲好了能拉来不少合作资金,顺便宣传文保进高校,事半功倍。
这次演讲的压力不亚于答辩,秦舟在后台听着前边人的演讲,紧张出一身汗。
台前是位本行操盘手、副业写作博主的网红,台下一大半都是他粉丝。他比秦舟游刃有余很多,根本不需要说话,光鞠躬就能赢得热烈的掌声。
他口若悬河地讲自己跨考的艰辛,赚到人生首个五百万时的雀跃,最后不忘还宣传自己的新公司,跟大佬嘉宾们互动甚欢。
有个学生举手问起跨考的建议,说自己很喜欢现在的专业,但是就业前景比较渺茫,自己不知道应该继续坚持现在这个,还是为了钱途换个专业读研。
博主非常中肯地说:“有些学科除了能让你在酒桌上吹牛皮外,真的一辈子都用不上。小孩才会把热爱看得比天大,因为你们现在有爹妈供吃供穿。
“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你们就会发现,‘喜欢’这两个字根本不值钱。所以人还是早点成熟好,尤其是咱们这种只能白手起家的,要想学历保值,就得早做实用的规划,这是对自己负责。”
秦舟攥紧了衣角,百感交集。这里明明是象牙塔,思想的高地,最适合做梦的地方。人们可以在这里上课也可以在这里读诗,可以打拼前程也可以享受浪漫,要学会医法商工这些有用的技巧,也要独立思考人类的美丽、生活与爱。
在秦舟的小世界里,“成功”意味着将热爱做到极致,而不是金钱地位或其他。所以大学的意义,本就不该用“保值”衡量。
当然,他也不会说大家追求的就是错的,为生存奋斗的人不该被苛责。
台下那位提问学生又问起职业规划的要点,商界精英或文企高管们借机向应届生抛出橄榄枝。应届生们早早开始为就业未雨绸缪,跟各位大佬互动。
场面实在太火爆了,主持人不得不出面提醒:“请大家稍安勿躁,老师稍后会去隔壁体育馆开签售会,大家如果还有其他需求,可以移步体育馆跟老师交流。”
礼堂里许多人纷纷拎起包起身,去体育馆抢占排队。
观众的热情让秦舟有些摇摆,他低头看到自己的稿子,里面有句话:[大家都在往岸上游,嘲笑傻子直到溺死都分不清水里天上。可傻子眼里的世界有多美,没人能看得见。]
秦舟攥紧纸张,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最终渐渐地放开手,妥协地划掉那句话。
又觉得直接删掉怪怪的,于是他临时把小标题改成:“如何快速搞定毕业论文”。
涂改的痕迹扭曲而丑陋。这一刻,他忽然无比想念柏知望,那可能是台下唯一能懂他的人。
距礼堂七站地铁外,柏知望正在电脑前静静地,出神地坐着。
柏知望没有开灯,脑海里将他们的十三年过了一遍。
青春打马而去,他们炙热飞扬地爱过,有聊不完的梦和踏不破的山河。
柏知望一直跑,一直跑,想保护好爱人的幼稚和赤诚。然而直到所有的美梦都被打包成存钱罐,他才发现秦舟要的其实是青花瓷。
秦舟当初最爱他的执拗和纯粹,他最爱的秦舟也耀眼而无忧,可现在他们都变得不再像自己了。可画地为牢不是爱情该有的样子,哪怕他们都是自愿如此,也不该这么……拖着彼此。
一阵门铃声打破漫长沉思。是丁故叫的同城急送,箱子里装着副特制眼镜。
柏知望后知后觉地查看时间,发现已经快七点半了。他猛地起身,赶紧拉开门,大步走出去。
门外乌云密布,柏知望没有犹豫,急匆匆冲进雨中。
雨声淅淅沥沥地传进礼堂,礼堂的灯光亮得叫人晕眩。秦舟顿了顿,才勉强看清台下寥寥无几的人。
粉丝们都去排队签售会了,秦舟扫完一圈,眼神定格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那是他留给柏知望的亲友座,现在是空的。
柏知望没来。
唯一懂他的人不在。
巨大的失落漫上来。秦舟看了眼手表,猜测是不是在堵车。
秦舟缓了缓,投身他的世界中。演讲节奏得当,详略适宜,极富感染力。
可惜嘉宾们因为商务繁忙,在秦舟刚上场没一会儿就示意要离开。由于观众太少,原定的问答环节不了了之,整场演讲就提前结束了。
秦舟对着空空如也的观众席深鞠躬,掌声零星响起来,还夹杂着刺耳的讨论。
“可惜了,他长这么帅还这么幽默,要是跟我讲点别的我肯定乐意听。”
“就是,多讲点怎么水论文不行吗,扯那么多壁画,我干嘛管怎么修那玩意儿呀?谁先来修修我吧!”
“咱双选会都听不过来呢,就不该来听讲座,又不可能一辈子研究这个。”
“唉我专业书才看了一半,今年金融考研也太难了。”
……
秦舟听着这些,沉默地闭上眼,鞠躬,等他抬起头时台下只剩十几个人在鼓掌,他的眼眶和脸颊都是热的,但浑身浸着潮湿的寒意。
他再次看向柏知望的座位,那里仍旧空着。
位置上方有束光,光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
作者有话说:
今明两天是最后的刀子了!刀有多痛小情侣就有多甜!!
第52章 还继续吗
退场后,工作人员忙着收拾会场,秦舟坐在柏知望的位置上等。又是等,这一年多秦舟干最多的事就是这个,孤零零地被雨声罩着等。
倒没多生气,毕竟这不是柏知望第一次没跟他守约,经过那么多次落空后秦舟已经麻木了。只是想起早上柏知望信誓旦旦说会来的样子,觉得挺好笑的。
七点三刻,八点……时间一分一秒过。
秦舟竟然开始放空,回想起从前过生日那会儿,柏知望倾尽所有给他买了个廉价指环,现在银都氧化了。
他转动着小小的戒指,一次又一次查看时间。
八点过五分,门外匆忙脚步声临近。幕布沉重,发出哗啦声响。
柏知望飞奔着跑向座位中央,找到秦舟后下意识加快脚步。但他想到刚刚看到的聊天记录,忽然又没了上前拥抱的勇气。
柏知望慢慢走到秦舟跟前说:“对不起。”
为很多事,为难言的争吵,为无法弥合的分歧,为现在离不开鸡毛蒜皮基金贷款的生活。
秦舟却只当他在为迟到而道歉,甚至想,怎么柏知望现在连道歉都不肯找个理由来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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