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上
这里是哪里?我这又是在做梦吗?
舒墨伸出手,看了眼手,肉肉小小的,手背上还有五个小窝。
此刻他穿着一件小小的白背心,脚下踩着一双黢黑的凉鞋,还戴着一顶草帽,大过了头,几乎把他的小脑袋压得抬不起来。
舒墨瞬间镇定下来了。
一星期前医院里,刘医师一脸沉重地警告他,如果他再不回去治疗,情况会越来越严重。他会越来越喜怒无常,脾气会越来越暴躁,耳边那些奇怪的声音不会停止,他的身心会越来越被摧残,以至于最后崩溃。
舒墨无所谓,他要沿着记忆的那条路,往前走,寻找许多丢掉的东西,他固执的认为正是他灵魂里缺失了的一部分东西,现在要做的就是捡起碎片,把记忆的拼图粘起来再填充了起来。
很有趣很好玩,不是吗?
一片拼图从脑袋里掉了出来,舒墨俯下身,将碎片紧紧捏在手心里,嘴角扯开一边,带着嘲讽。
他半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了眼太阳,此时他所在的地方,阳光火辣辣地,和刚巧山间温和的阳光不同,晒得他皮肤疼。
这真是梦吗?
梦会有感觉吗?
舒墨此刻努力回忆了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惜想到脑子抽抽的疼,也想不起来。
“呀,团娃子醒了啊!”男人甩了下鞭子,停了歌声,咧嘴笑了下,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齿。
舒墨点点头,身子自动开始动作,他跪着前行靠在男人的胳膊肘上,结实的胳膊上混着一股子难闻的汗臭气。要是平日里,舒墨肯定要捏着鼻子跑到八里地外,偏巧此刻的小舒墨丝毫不在意,反而贴着男人越贴越紧。
两人好像十分熟悉且亲密的样子。
舒墨微微侧了侧头,这才看清楚那人的模样,男人长了一张极其帅气的脸,深邃的眸子陷入眼窝里。这人看起来很眼熟,甚至莫名有种亲切感,但是舒墨这时候的记忆太分散了,他捡不起来男人属于那一张碎片上面。
此时阳光正烈,让男人微微眯了眼睛,面上露出有些着急的表情。
这时候舒墨揉了揉眼睛问:“阳哥哥,还没到家吗?”
男人单穿着件褂子,他拿褂子擦了下脸上的汗,又挥舞了下手中的鞭子,拉车的老牛又“哞”了声,晃了晃头,肥硕的屁股左右扭动了起来,却也是半天才走一小步。
阳哥叹了口气:“我家这头牛快不行了,年岁太大了,只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牛在村里的分量极重,一个是家庭富裕的象征,还有一个就是家里重要的劳动力。
阳哥家这头牛明显年岁大了,快要不行了,那就只能宰了吃肉。阳哥实在舍不得,他和这老牛一起长大,早已经有了感情,吃它的肉,就像吃家人的肉。
舒墨眨了眨眼睛,看着老牛肥美的屁股口水提溜往嘴边流,他砸吧砸吧嘴问:“阳哥哥,我们马上就有肉吃了吗?”
阳哥眉头一皱,长手一揽把舒墨揽在了怀里,他勾了下舒墨的小鼻头,笑骂了句小馋虫。
“大牛可是家里人,是伙伴,咱们不能吃他的肉。”
舒墨委屈了,黑葡萄一样的眼仁儿湿漉漉的,眼看要哭。
阳哥忙拍了下他屁股,认命道:“我算服了你了,这男娃子跟女娃子似的,动不动就哭。”
舒墨噘着嘴,打了下男人的手臂:“妈妈说我是男子汉。”
“哟,爱哭包脾气还挺大。”阳哥摸了把他脑袋,咧嘴大笑,笑声回荡在山间,久久不去。
舒墨却是很生气,对着男人又踢又打发着脾气。
“你胡说八道,讨厌鬼。”
见阳哥一直哈哈大笑不给面子,舒墨干脆抱着手,一屁股坐在车边上,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告妈妈,你欺负我,还说我是女孩子!”
阳哥笑容僵在脸上,一层潮红染了上去。
他甩了甩鞭子,状若无意地问:“你妈妈病好些了没?”
舒墨回答:“好多了,妈妈最近还教我画画,你要看我的画吗?我画的大牛。”
阳哥咳嗽一声,揉了揉舒墨脑袋,一本正经点头道:“好啊,我就替大牛去你家看看吧。”
接下来回家就很快了,舒墨一直晃着脑袋拉着嗓子跟阳哥学唱歌。
路上几乎没见着什么人,偶尔会有几辆绿皮车呼啸而过,这时候阳哥都会下意识地抓下舒墨的手又放开。他们去的地方似乎荒芜人烟,周围越来越安静,阳哥却看起来越来越兴奋,舒墨晃着腿,在旁边咿咿呀呀讲故事。
很快就到了舒墨家,阳哥看起来一脸忐忑,黑黝黝的脸上,看出来些不安。
大牛停在了院子里,舒墨熟门熟路去提水和干草给大牛吃,他摸了摸大牛的鼻子,小声碎碎念说:“大牛啊,多吃点,到时候我好有肉吃。”
大牛:“……”
舒墨站起身,甩了下干草,转头喊阳哥:“阳哥哥,大牛生病了。”
阳哥神色一紧,走过来查看了下,没事啊:“它怎么了?”
舒墨捧着手里的草:“它不吃东西。”
阳哥眼角抽了抽,这小兔崽子天天惦记着人身上肉,人家怎么肯吃。
他摸了摸大牛的背,叹了口气:“大牛啊放心,我不会吃你的。”
都说和人待久了,畜生都会通灵性,大牛听了阳哥的保证,甩了下尾巴开始大口大口嚼干草。
舒墨赶紧把手里的干草凑上去,大牛朝舒墨喷了下鼻子,舒墨捂着脸跑得飞远。
这模样逗笑了阳哥,他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大牛啊,以后你就这样对付他。”
大牛晃了晃脑袋,哼哧哼哧喷了两下鼻子,似乎也在笑。
他们玩得正开心,走进来一个高挑的少年,那少年看见阳哥,眼底有光闪了闪,他走上前打招呼:“阳哥。”
阳哥立刻直起身子,朝来人咧嘴笑了下:“回来了啊。”
少年垂眼,恩了声,耳尖有些红。
这大热天的,阳光就单穿了间褂子,他打招呼的时候,两手臂一展,立刻露出蜜色的肌肤,一层薄薄的汗液附在鼓囊囊的胸肌和肌肉线条分明的腹肌上,恰好汗水顺着他胯间的人鱼线钻进裤缝里,看起来很是惹眼。
一般男人都很羡慕,少年人也不意外。
阳哥走上前大力拍了下对方的肩,他长期干力气活,身上劲儿贼大,一拍把少年拍了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少年反应快,脚下轻轻一点当下一个转身站稳了。
阳哥笑着说:“我把崽子带回来了。”
作为一个小崽子的舒墨,并不像可爱的小天使,反而像是个小魔鬼,少年人看过去的时候,舒墨正拿着根稻草捅大牛鼻子,他还嫉恨着之前被大牛喷一脸的仇。
舒墨看见少年,立刻把稻草甩地上,转身就撒丫子往屋子里跑。
少年毕竟是少年,舒墨毕竟是个小崽子,小短腿努力奔了奔,还是被抓了回去。
被少年扯住后脖子肉,疼得舒墨龇牙咧嘴,张口就要嚎,少年冷冷地睨着他,大力拍了下舒墨脑门:“妈不在,你嚎也没用。”
舒墨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努力认错。
阳哥连忙上前劝,少年气得不行,怎么劝都不行,还从屋里拿出了根小棍子,舒墨之前还眼珠子提溜着转,把少年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结果一看就这棍子,立马就怂了,扒着阳哥的腿嚎啕大哭。
阳哥把舒墨藏在身子后,回头劝:“别打他了,他知道错了。”
少年甩了下棍子,脸黑得不行:“他精着呢,不信你去摸摸他的脸,干嚎呢。”
阳哥不信:“哪有那么精明的孩子啊,他才两……”
他粗糙的大手摸上舒墨的脸,干干净净,他顿时愣了下,这时候舒墨连忙伸出舌头舔了下阳哥的手,咸咸的,还有牛屎粑粑味。
“恶……呸呸呸。”舒墨立刻嫌弃地朝地上呸起口水来。
“……”阳哥很无语,阳哥也想上棍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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