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不断
以他现在的成绩来看,到高考至少还能提四五十分。
而且许因不像其他成绩差的学生,他是愿意学的,哪怕讨厌数学。
问题就在于,方世灼不能一直教他。
本来给他留小作业和讲题就只是权宜之计,不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只不过现在要提前结束而已。
放学,他把许因叫到办公室。
方世灼直入主题:“之前跟你说的找家教的事,跟你爸妈商量了吗?”
许因以为和往常一样是叫他来讲题的,手里还拿着试卷。
但他很聪明,已经猜到方世灼叫他来的目的。
“没有。”
“我记得跟你说过不止一次。”
“老师……”许因喊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甚至想,是不是因为他太笨了,而且每次都要占用方世灼的下班时间,才会不再愿意给他补习。
可他又相信,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方世灼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客观地说:“我可以给你讲题,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么讲太零散了,你应该找个老师系统补习。”
许因没有吭声。
他继续道:“这次考试提分多是因为你基础本来就差,后面再提分就没这么简单了,不是我讲几道题就能上去的。”
“不想找家教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个补习班,就在学校附近,是以前学校老师开的,讲的也不错。”
许因还是没有说话。
他本以为,这能成为他和方世灼之间的秘密联系,只属于他们的联系,没想到现在也要被斩断了。
一同斩断的,还有他对数学的兴趣。
方世灼就像在苦海尽头等着他的那个人,是他穿越苦海的动力,也是给他的奖励。
现在全都要消失了。
方世灼也很无奈:“你回去再跟家长商量下吧。”
许因拿着那张试卷,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
第13章 想念
不给许因课下补习之后,方世灼也没觉得轻松多少。
高三跟之前最大的区别就是时间紧任务重,总复习至少要三轮,考试成为常态化,除了月考还有周测、专题考、期中考,不仅学生压力大,老师压力也大。
当地教育局去年出了新规,不得占用学生的体育课,为了挤出更多时间,任课老师只能想尽办法占用自习。
在这样的节奏下,方世灼也不得不紧张起来。
他给许因补习时,并不觉得是种负担,相比于要抽自习课给整个班讲卷子,给许因单独补课要轻松得多。
可他不能只顾及到许因一个学生,目光也不能总在他身上停留。
许因还是会很认真地听课,到听不懂的地方就皱眉,有时会皱半节课的眉头。只是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常往办公室跑,也不再找方世灼问问题。
方世灼想,许因可能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并不是说不能再问他题,而是不能让他成为例外。
就这么经过了两次周测,方世灼发现他的成绩在原地踏步。
其实从平时的作业里就能看出端倪,许因是写得很认真,不像其他成绩差的学生,直接抄别人的交差,可因为基础差,总会错一些题。
有些是思路错了,有些是粗心。
错题他会自己改正,连同下次作业一起交给课代表,也不像以前,会自己交给方世灼。
这天又是方世灼的晚自习,他在哀声载道中讲了两道数学题,把剩下的时间留给学生自习。
许因却没有很认真地在听,他盯着讲台,心思却不在那两道题上。
如同第一次在这个教室见到方世灼,情难自抑。
教室外的梧桐树叶子飘飘洒洒地落着,几场秋雨早已赶走蝉鸣,讲台旁挂着的三位数倒计时,和他还能见到方世灼的次数一样,正在一天一天减少。
许因有时会看着那个数字发上几秒呆。
他的数学成绩仍旧不好,两次周测都在六十分左右,选择有时会连着几道几道地错。
可他不再去找方世灼。
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就去找辅导书,网上搜题,甚至去问同学,都没有再去打扰方世灼。
方世灼的办公室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学生在问问题,而他不再是特别的那个。
他不再是方世灼的例外。
况且,他也不想再去给方世灼增添多余的负担。
两人的关系又回到最初的原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就是方世灼一开始想要的关系,只是老师和学生,可当许因真的和其他四十多个学生一样,他又有一点失落。
毕竟,他和许因一起经历过的,要比和其他人多得多。
其他学生除了上课,可能三年都说不上几句话,况且他教的是魔鬼科目数学,不知道多少学生在背后偷偷吐槽过他,见了他比耗子见猫跑的都快。
而他和许因,他认为算是朋友吧。
尽管许因可能不这么想。
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些,光是工作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班里学生不稳定的数学成绩更是让他头大。
偏偏在这种时候,学校安排他去参加区优秀青年教师的评选。
方世灼是不想参加的,可评选条件之一是未满三十五岁,仅这一条就筛掉了数学组大部分老师。
组长来找他谈了两次,说这个奖项对以后晋升有好处,方世灼实在推不过,才答应。
于是这些天他就更忙了,许因也和其他学生一样,除了上课很少见到。
评选前几天的某个周日,许因忽然给他发消息,问某道题的解法。
方世灼正在准备课件,有些意外,他们的上一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二十几天前,许因和丁孟宇打架那天。
他看了下,这道题有两种解法。
可数学符号在键盘上打出来太麻烦了,他输入两行后又删了:【稍等,我写给你。】
正在找草稿纸,许因说:【我有答案,过程看不懂。】
方世灼正要发语音给他,许因又道:【老师,能打语音电话吗?】
对方世灼来说,两者没太大区别,于是他主动给许因打了过去。
“这道题有两种解法,先看第一种……”他拿着笔在草稿纸上边说边写,“这两种解法答案都一样,不过第二种要绕一些,容易算错,考试的时候用第一种就可以。”
电话里许因没有说话,可能还在消化。
方世灼把自己的解题过程拍下来发给他:“听懂了吗?”
许因“嗯”了声。
“你自己先算下答案,哪里不懂再问我。”
他没挂电话,继续看课件,许因也没说话,只有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其实这道题,许因并不是不会。
一开始他是有点疑惑,不过方世灼给他挑的那本辅导书答案讲解很清晰,连他这种数学笨蛋都看懂了。
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听一听方世灼的声音。
明明才一天没见,他就觉得不心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抓心挠肺,让他静不下心,更学不下去。
方世灼并不知道他的小心思,看了眼时间:“解出来了吗?”
“嗯。”
“还有其他不会的题吗?”
许因小心翼翼:“都能问吗?”
“当然了。”方世灼很乐意给他讲题,“我说过,有不会的题就可以来问。”
许因却说:“没有了。老师,写作业好无聊,你能跟我聊聊天吗?”
方世灼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提这种要求,这可比讲题要难得多。
他不擅长社交,更别说主动找话题。
不过在许因面前,他只能硬着头皮装成熟:“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许因没有否认。
只是他的烦心事,可以跟任何人说,唯独不能跟方世灼说。
过了会儿,他问:“老师,你高三是怎么过来的?”
方世灼回忆了下:“跟你们现在差不多,早读,晚自习,累成山的作业,考不完的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