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改我方案试试?
他总是孤身一人,尤其是在江愿结婚以后,他和谁都不亲近,无论亲人朋友,都只是维持着一种礼貌的生疏。
直到阮眠热热闹闹的出现。
他低头亲了他一下,轻声说,“谢谢你。”
阮眠应该是睡梦懵了,咕咕哝哝的回了一句,“……不客气,微信支付宝还是刷卡?”
说完,他拱了拱身子,手从江颂的睡衣下摆塞进去,摸了两把,心满意足的吧唧吧唧嘴。
江颂,“……”
浪漫的小火花,总是能被他无情摁熄。
第63章
▍ 在那场措不及防且并不愉快的见家长风波之后,阮眠又开始试图躲回客卧去睡,甚至一度想回家薄
在那场措不及防且并不愉快的见家长风波之后, 阮眠又开始试图躲回客卧去睡,甚至一度想回家避避风头, 生怕被捉奸在床, 但最后都以被江颂用武力镇压再拎回三楼而告终。
就这么心惊胆战的过了一周,居然真的无事发生,除了江愿来了解了一下状况, 甚至都没有人再提过这件事。
也有可能是提了,江颂见他那个鹌鹑样, 所以没说。
今年的秋老虎格外凶猛,好不容易整理完入秋的衣服,掏出薄毛衣,结果高温杀了个回马枪, 直接杀回三十多度。
在一个体感不知道飙到什么高度的正午,顺义某个尚未完成建设的新楼盘前, 站着几个人,顶着炎炎烈日,行迹可疑。
“叠拼加洋房,一共七个户型, 我们分三组,我和耿湾湾,严瑾和顾霖, 王老急和小曲, 混进去之后遇到哪个就量哪个,量到的在群里说一声,别量重了, 可以吧?”阮眠把提前打印好的户型草图分发下去, 抬头悄悄觑了王老急一眼, 发现他面色平和,没有什么不满的前兆。
王老急本名王惟恩,因为他这个人非常较真而且老是急眼,就得了这么个诨号,时间久了,猛然一下大家都想不起他的本名了。
阮眠性格大大咧咧,情商都用在了谈客户上,私生活里没有太多盈余,所以一直不怎么和他打交道,生怕哪句话不过脑子把人给得罪了。
现在行业内卷的厉害,为了抢占先机,在房子没完全盖好前,就得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搞到精准尺寸,做研发方案。
这样约客户时才有底气,我对你的房子比你了解的还多,比其他公司也多,你不找我找谁呢?
最开始的几家签的越早越好,甚至不惜将价格压的极低,只为了做另一种意义上的“样板间”,开头开的漂亮,这个盘就会成为一片沃土,一条康庄大道。
毕竟大多数人都会有从众心理,见左邻右舍都选这个公司,内心的天平就会倾斜,全当作是前人探路后人享福,有人提前蹚过雷了。
可惜打头阵的设计师们,日子就不是很好过了。
他们被当成偷钢筋的小贼轰出去过,被擦着脑袋掉下的碎石吓到魂飞魄散过,诸如此类的状况数不胜数。
所有建筑工地都不会让非施工人员入内,他们只能像铁道游击队似的,趁着下雨天或者正午时分,工人们休息的时候混进去。
阮眠记忆最深的就是有一次暴雨,蹚着没过小腿的浑浊泥水往里走,一不小心陷进淤泥坑,脚下千斤重,拔萝卜般使劲拔出腿,结果“啵叽”一声,脚上没了鞋。
大门肯定是走不得的,整个建筑工地都被蓝色铁皮围的严严实实,几个大老爷们带着一个不是大老爷们胜似大老爷们的耿湾湾,站在好不容易找到的“防御漏洞”前陷入了沉思。
豁口在铁皮墙的墙根处,呈U字型,阮眠掀门帘一样掀起铁皮探头看了一眼,嘴里“啧”的一声,刚啧完,肩膀处又探出一颗脑袋。
他们原本以为这个豁口已经够考验身材了,没想里面为了防止铁皮的破损扩大,上方还钉了一大条木工板,堪堪卡出个“狗洞”。
严瑾拿卷尺量了一下“狗洞” 的极限尺寸,讷讷道,“好家伙,长六十九公分,高四十七公分,弟兄们,这钻起来要点技术啊。”
说着,他直起腰比划了一下冯宇,拍了拍对方挺拔的小肚腩,“你在外面放风吧,这不片点肉下来,大抵是进不去的。”
冯宇张了张嘴想反驳,看了看洞,又看了看自己挺起来就看不见脚面的肚子,突然觉得很无力,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蹲下身,帮忙掀着铁皮,“行了行了,英雄们赶紧钻吧,速战速决,记得多拍点现场照片。”
没等他说完,顾霖已经在洞口跃跃欲试,连换了几个姿势方得要领,一马当先的钻了进去,一进去立马有了当贼的觉悟,极力压低声音,“得先伸条腿进来,小心铁皮上面有钉子。”
耿湾湾本就苗条,因为常年练习泰拳,对身体的控制力极强,像条泥鳅似的一滑,利落的消失在了洞口。
严瑾、阮眠和小曲紧随其后。
除了三组六个设计师,还有个新来的小助理,大学刚毕业,怯生生的看着大家挨个打入敌军内部,茫然的问,“......那,那我呢?”
王老急费劲吧啦的塞进一条腿,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起进去学学,跟着谁都行。”
小助理点点头,看看严肃的王老急,想想严瑾的面瘫脸,当即决定加入阮眠阵营。
王老急肢体僵硬,动作缓慢的活像疯狂动物城里的闪电,冯宇憋不住直嚷嚷,“快点快点,这铁皮太烫了,再磨叽一会就要闻到铁板烤肉的味道了。”
小助理丝毫没敢耽误,连忙一矮身子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一进去就看见顾霖正抬着胳膊,上面一道血口子,应该是刚进来时没看见钉子,被划伤了。
耿湾湾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碘伏棉签给他消毒,消完又掏出医用纱布和胶带,熟练的包好伤口。
小助理惊呆了,“装备这么全的吗?”
耿湾湾拉上小包拉链,帅气的往身后一背,“慢慢你就知道了,这都是老一辈用血泪浇灌出的经验。”
毒辣的太阳榨干了空气中最后一丝水分,中午工人都去午休了,没人洒水降低粉尘,水泥砂浆黄泥被晒成了干粉,被人类经过时的气流带起,打着旋儿漫了满天。
烟尘味争先恐后的往鼻腔里涌,阮眠的鼻炎当场发作,他打了个喷嚏,使劲揉了揉鼻子,汗水和着手上的灰,顿时搓成了泥。
他们像特工一样,在这个叫作锦舟学府里的高档地图里东躲西藏,一边找户型一边躲人,听见脚步声时的反应速度堪称教科书级别,关手电躲墙角,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从楼道突进,顺利获取户型后,派先锋战士藏在墙后观察敌情,确认安全再一打手势,全员开始撤退。
地下室里堆满了腐烂的垃圾和人类新陈代谢的最终产物,一只脚刚踏进去,惊起一片苍蝇,没头没脑的嗡嗡乱撞。
耿湾湾被那股子浓郁的尿骚味烘的脸都绿了,不停催促,“麻溜的速度搞起来,我要就义了。”
阮眠记数,耿湾湾打尺,多年形成的默契以及恶劣的空气质量让他们效率极高。
耿湾湾捏着鼻子,瓮声瓮气的报数,“左窗侧2198。”
阮眠抬起头,眉心一拢,鼻尖的汗珠滚落下来,“不可能两米多,你看一下是不是按成相加了,应该只有一米六五左右。”
耿湾湾连按了几次清除键,重新测量,电子尺的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新的数字——1648。
在一旁观摩的小助理目瞪口呆,心想,“别是个电子尺成精了吧。”
两个小时后,众人回到“狗洞”前集合,对完图纸确认没有遗漏后,开始面面相觑。
他们一个个脸蛋通红,卷着裤腿,脑袋上的安全帽东倒西歪,浑身泥块和白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冯宇接应出这一群黑煤窑包身工,指了指不远处的三轮车,“我打探过了,方圆十里,只有那里有食物,咱是对付一口再走,还是挺一会回文明世界觅食?”
大家饿的低血糖都要犯了,别说盒饭,看见钢筋混凝土都想上嘴啃,立马一拥而上将三轮车团团围住,人手一份找了个阴凉地,蹲成一排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