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河拆桥
第二天清晨,苟小河是在一阵无法形容的舒适中醒来的。
他在睡梦里蹬了一下腿,毫无预备地睁开眼,往下摸索摸索,顿时闹出个大红脸。
上次遗精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儿了,他赶紧拥着被子坐起来检查,生怕沾到人家宾馆的床上。
结果床单被罩没看出什么痕迹,边桥被他的动静闹醒了,皱着眉坐起来,俩人同时看见他左边胯骨上那些半干的痕迹。
“……你的?”边桥朝苟小河那里扫一眼。
“不是吧?”苟小河脸通红,歪着屁股往床下挪,“可能是你自己流的……”
“我怎么流到这个位置,你瞎吗?”边桥脸都黑了,使劲拽了一下内裤边。
苟小河尴尬得要死,没脸说话,直接冲到浴室冲澡。
内裤一脱,里面更完蛋,湿黏黏的到处都是,简直没眼看。
可丢死人了。
更丢人的还在冲澡之后——苟小河在卫生间里转了八十圈,还得红着脸开门,朝边桥喊:“我没裤子换了,边桥,帮我递一下秋裤。”
边桥已经拽着内裤忍半天了,直接把苟小河拽出来,不耐烦地进去接茬冲澡:“自己拿。”
苟小河挂着空挡套上秋裤,怎么都觉得刺挠。
正趴在床沿上想死,卫生间门一响,边桥绷着脸喊他:“裤子给我。”
苟小河“哦”一声去给他递裤子,俩人目光对上,他又没憋住笑了半天。
一个人的尴尬才是尴尬,两个人都尴尬,那就不算尴尬了。
收拾完东西下楼退房,他俩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
苟小河忍不住问了边桥一句“你刺挠不”,差点又挨一顿揍。
在街上随便吃了点儿早饭,再坐上专门去苟家村的车,苟小河懵懵懂懂的买好纸钱鞭炮,拎着往姥姥的坟上走。
边桥没给姥姥磕头,但他帮苟小河烧了纸,点了炮。
苟小河看他做这些,想起姥姥还在时,一家三口鸡飞狗跳的时光,鼻腔酸溜溜的,跪在坟前说了好多话。
“好了?”边桥远远的在田边等着,看苟小河回来,打量着他的神色。
“嗯。”苟小河吸溜一下鼻子。
边桥转身走几步了,又转回来,用拇指往他眼角上抹了一下。
“土。”他硬邦邦地解释。
苟小河心里一热,下意识想往边桥背上蹦,想起头天晚上的事,又别别扭扭的刹住脚。
“我想去找胡圆,你去吗?”走到村口的小桥上,苟小河抬头问。
“不。”边桥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为什么啊?”苟小河有点失落。
他还是希望边桥跟村里有所联系的,毕竟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
“不想听村里对我指指点点,听够了。”边桥看着他。
接着没等苟小河说话,他直接往等车的地方走:“我在车站等你,赶紧吧。”
边桥不在身边,苟小河去找胡圆都不踏实。他一步三回头地朝村里走,给胡圆打电话,没接,又给他发微信,问醒了没。
等了两分钟没收到回复,他脚步一停,转身就往回跑。
村口的“站台”其实就是一根破牌子,斑斑驳驳的,漆都快掉光了。
边桥记得几年前他走的时候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换。
靠在立牌上出了会儿神,路过的人带着好奇打量他,他掏出口罩戴上,低头摁手机。
一首歌没听完,余光里看见有人朝这儿跑,边桥漫不经心地抬头,苟小河顶着早晨九点钟的太阳光,边跑边朝他挥挥手:“边桥!”
边桥定定地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晃眼,照得他太阳穴“嗡”地晕了一下。
再定神,苟小河已经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停在面前,撑着自己的肩膀喘气。
“怎么回来了?”他拿下一只耳机,看着苟小河。
“胡圆没起呢。”苟小河朝他露出个大笑脸,“我怕你走了,没忍住就回来了。”
苟小河这句“怕”其实就是顺口一说,没过心,然而边桥听在耳朵里,却脱口反问他一句:“那年我走的时候,你也怕吗?”
“嗯?怕啊,”苟小河想都没想,“可是小姨接你是去城里上学的,肯定比呆在村里好,怕也没办法。”
他的气儿顺过来了,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其实姥姥也舍不得让你走,她难受好几天呢。”
边桥对后面的话没什么反应,像是什么也没问,又看了苟小河一眼,戴上耳机继续听歌。
回家的路程比来时顺畅得多,也可能是完成了一桩念想,苟小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到县里坐上回家的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被手机震醒时,他正靠在边桥肩膀上东倒西歪,迷瞪着眼从兜里掏手机,还被边桥凶一嗓子:“你口水弄我衣服上了。”
“对不起。”苟小河摸摸他的肩,掏手机一看,是胡圆的视频电话。
“你回来了?我刚醒我靠,”苟小河一接通他就在对面喊,确实是个刚睡醒的模样,头发炸得跟个鸡窝一样,“快到了没?我去接你啊。”
“你有眼屎。”苟小河朝自己眼睛上比划一下。
“边桥呢?怎么就你自己?”胡圆边抠边问。
“我俩都上完坟回去了。”苟小河把手机往旁边转转,给他拍边桥。
“回去了?!”胡圆一声脏话到了嗓子口,边桥面无表情地朝屏幕上转一下眼睛,他又梗着嗓子没骂出来。
“怎么就回去了?”他开始疯狂抓头发,还去对着镜子照照,“我等你等半夜我靠,苟小河你有没有心?”
“那你不是没起吗。”苟小河刚才那半觉睡得浑身没劲,打个呵欠,又往边桥胳膊上靠,“我俩一早就来了,家里没法住了,回村里也没地方呆,正好有车就回来了。”
他没说边桥不想回村里的事,找了一堆由头,胡圆还是骂个不停,他只好笑着道歉:“好好,我不是人,别生气,这不是放假了,你来城里找我玩也行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边桥看了眼胡圆后,就收回目光该干嘛干嘛,俩人连声招呼都不想跟对方打。
这会儿苟小河正说个没完,他突然动动肩膀说了句:“后脖子痒痒。”
“哪?”苟小河举着手机,扭头往他脖子上摸,“你脖子怎么这么烫。”
“底下一点儿。”边桥低了低下巴。
胡圆激情澎湃的指责“嘎”的就没声了,瞪着眼看苟小河把手伸进边桥后脖领子里,帮他抓痒痒。
“日。”他小声骂了句,“得了赶紧挂了吧,看你这舔狗架势我就来气。”
“啥啊?”苟小河再扭头,视频通话已经“嘟”一声结束了。
“哪痒?”他收起手机又去看边桥。
“哪也不痒。”边桥跟个没事人似的。
苟小河瞪着眼看看手机看看他,小声嘟囔:“有病。”
后半截路俩人交替着睡,终于回到别墅,正好是他俩昨天出发的时间。
阿姨正好在家里收拾卫生,狗小盒没等他们进门就在玄关摇着尾巴叫,俩人谁也没心思摸他,边桥直接冲到二楼洗澡,苟小河也去房间换一身家里穿的舒服睡衣,去厨房找吃的。
“我以为你们又都不在家吃,还没做饭呢。”阿姨本来都准备走了,赶紧又洗洗手去套围裙。
“没事阿姨,”苟小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泡个面就行。”
“那不行。”阿姨把泡面给他夺走,“我给你俩下点鸡蛋面,方便面最没营养了。”
苟小河跟她道了声谢,正想去给狗小盒开个罐头,阿姨又喊他一声。
“哎小河,你叔叔阿姨最近没吵架吧?”她轻声问。
“挺好的吧?”苟小河想想,“前天看他俩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