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徐东霞怕打扰儿子工作,每次打电话都是有要紧事,比如这次就是又给他找了个相亲对象。
“我把人姑娘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你主动给人家打声招呼,一定要主动啊,儿子!你这么帅,又这么优秀,女孩子们都喜欢的!但是你得表现得积极一点儿,别让人姑娘觉得你对她没那意思,女孩儿都矜持,得靠你积极主动……男人有事业心是加分项,但是个人生活这方面也不能放松,你岁数真不小了,再不结婚妈都要急死了,你知道你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你成家立业,再生个跟你一样出息的大小子……”
盛席扉一直找插话的机会但是挤不进去,这会儿实在等不下去了,急急地打断:“妈我知道了!我开车呢不能走神,先挂了啊!”然后没等对面反应就挂断了电话。
秋辞还是看着窗外,后脑勺朝着他。
过了一会儿,秋辞转过头来,平静地说:“过段时间你再和金律师联系一下,然后把你公司的法务都外包给他的律所,这样以后就省心了。”
一句话就把他一肚子的话全都堵回去了。
晚上两人没再看电影。他们过两天要去见投资人,秋辞想梳理一下资金,根据公司的业务调整补充一下计划书,好让投资人放心,也是为之后的新一轮融资做准备。
盛席扉说:“辛苦你了。”说完就懊恼自己怎么先生分了。
秋辞果然变得比他更生分,解释说:“这些都是包括在合同里的后续服务。”
盛席扉一会儿想起他妈在电话里催他生儿子,一会儿想起秋辞听完他打电话后冷淡的态度,一会儿又去记忆里使劲儿翻找,想自己是不是一直下意识地避免在秋辞面前和自己妈妈打电话。
一不小心越了界:“要是那天我没去找你,你是不是就不准备履行这部分义务了?”
秋辞脸上空了两秒,迅速显出怒意,“怎么可能?我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吗?”
盛席扉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秋辞合上笔记本,起身离开了。盛席扉坐在沙发上对着屏幕发愣,屏幕上映出他傻傻的脸。
过了些时候,秋辞又回来了,把一根绳子扔他怀里,绳尾蜿蜒上他电脑的键盘。
盛席扉把电脑合上放到一边,绳子握在手里,秋辞提着浴袍下摆骑到他腿上,脸凑过来,小声问他:“后手直臂学会了吗?”
他在秋辞潮湿的头发间闻到优雅的香味,“嗯”了一声。
第75章 一个梦
绳子清空烦恼,再由orgasm填充进快乐,这是最实在的快乐。
握住就是把握在自己手里,含住就是掌控住,越简单的道理就越牢固。
…………
这时盛席扉忽然将他用力抱住了,秋辞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照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盛席扉对着镜子检查肩膀上的伤口,秋辞那口小牙挺厉害,给他咬出血了。
他觉得两个人当时可能都有点儿不正常了,他能觉出秋辞刚咬下去就收了力,那会儿可能只是出了一点儿血。后面是他自找的,没有立即停下来,反而更紧地抱住、更激烈地…………
盛席扉也觉得自己变成动物了,变成一只野兽。
他两手撑住洗手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已经得到梦寐以求的——不,都不敢说是梦寐以求,他连做白日梦都没敢这么想过,可为什么明明得到了,感觉却像是在失去。
明明靠得更近了,却觉得随时都会彻底消失。
他今天接完电话,本来是想和秋辞说一些话的。但他隐约觉出秋辞总能提前知道他想说什么,然后故意把那些话堵回到他嘴里。他有种预感,如果他今天在车里真把那些话说出来,秋辞就真走了。
这会儿他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猛然了解到秋辞的前瞻性。难怪秋辞那么不屑去听自己的心里话。
他这会儿也开始质疑自己了,如果当时真的说出来:“我不会结婚。”能算数吗?
这时他对着镜子,“我不会结婚”自动扩充为“我一辈子不会结婚”。
迈出第一步时没想这么远,他还没想过自己吻下去的时候,就已经偏离了曾经默认的、从未提出过异议的正常的生活,当然也未想过这种偏离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
从未提出过异议,只是因为从未有过深入思考。现在他开始思考了,什么叫正常的生活?什么叫结婚?什么叫一辈子?
他现在还不到三十岁,一辈子有多长?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睁大了眼,眼里充满惊讶,他竟然开始想一辈子的事了。
盛席扉低头看见秋辞给他的伤口喷雾和创可贴,刚刚秋辞把这两样东西递给他的时候都不敢看他,那脸上的表情让他心里比肩膀都疼。
伤口是两道弧,秋辞牙齿的形状。他在那上面轻轻摸了一下,拿创可贴盖住了。
他出去的时候,秋辞正靠着床头咬指甲,听见动静立刻把手从唇上拿下来,抬头看过来的眼神一下子让他想起自己的小侄女贝贝。贝贝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的时候就是这种表情。
他轻轻地爬到床上,盘腿坐下来,他穿的是自己的篮球裤,坐姿大大咧咧,冲秋辞展开一个露出牙齿的笑容,“你是属小狗的吗,咬得我还挺疼。”
他看见秋辞的眉毛和眼皮一起颤了颤,喉结上下一动,咽进去什么,低声问:“特别疼吗?”
盛席扉的心简直像被他的声音攥住了,还被淅淅沥沥地滴进盐酸。
他凑过去,笑着说:“疼。你给我吹吹吧。”
秋辞环住他另一边肩膀,低头轻轻地吻了吻他贴在肩上的创可贴。与此同时,盛席扉抬手捂住他脑袋,低头吻他的头发。
这天晚上,秋辞给盛席扉讲了一个自己昨天夜里做的梦。
他先问盛席扉:“你做梦吗?”马上又自己纠正自己,“所有人都做梦,只不过有的人醒来就忘了,有的人一直记着。”然后他以一种极为惆怅的语气说:“所以区别只在于有的人会忘记,有的人一直记得。”
盛席扉是不知道自己睡觉会做梦的那类人。
秋辞昨晚的梦是在中学的教室,“老师要选班干部,让同学们不记名投票。”
这时盛席扉忍不住问他:“是你在美国上学的时候那个故意针对你的坏老师吗?”其实他有些疑惑,美国的中学也有班干部这种说法吗?
秋辞说“是的”,继续讲:“梦里面我的人缘已经非常差了,没有人愿意和我做同桌,所以全班只有我一个人是单独一张桌子,在讲台前面单独一排。老师把所有被同学提名的候选人名字写在黑板上,当然没有人提我,但老师说,秋辞不是一直挺爱积极表现自己嘛,那把秋辞的名字也写上吧。然后我身后一阵哄笑。”
盛席扉忍不住又打断他,“那老师是傻x吗?”
秋辞因为他这句话大笑不止。
笑够了,秋辞继续讲:“然后就是唱票……哦对了,前面还有一段,我后桌,当时坐在我后面的那个同学——真奇怪,我到现在都能清楚地梦见那些同学的脸,可我连他们叫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黑板上的那些名字也都是模糊的——你知道吗,我们做梦的时候大脑会自动忽略一些信息,那部分会被模糊处理,醒了以后才能觉出不对劲,但是在梦里是察觉不到的,感觉就是真的。当然我的名字是清楚的,在梦里面看得一清二楚,还特别大,写在黑板上——投票前,我后桌拍拍我,让我转过头去,小声跟我说,他会投我。我好开心啊,因为我觉得自己以前和他关系不错,以前老师对我还好的时候,我人缘还算不错的,经常给同学讲题,我以为他和我一样记得这些。”
“后来唱票的时候,老师念一个名字,那个同学的名字下面就加一笔,写正字,你知道那种计数方法吧?”
这时盛席扉惊讶地看着他。
但秋辞没有察觉,继续讲着:“别的名字下面的笔画越来越多,一笔加一笔,一个又一个的正字,像财宝一样摞在下面;只有我的名字始终孤零零的。梦里面我的名字开始不断变大,变大,直到我眼前全是我的名字写在黑板上的样子,然后我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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