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没人再提去哪儿的事。 目的地总是如此明确,他们又开到那条盘山路的尽头。季节变好了,也有别的车在这里,但大家都默契地彼此远离,尽量享受这城市外的安宁无人之地。
秋辞停好车,笑着问盛席扉:“长寿面是开胃菜,法拉利是正餐,你猜饭后甜点是什么?”
席扉解开安全带往他身上扑。秋辞笑着推着他胸膛,伸手指向头顶的天:“看天上。”
难怪说“秋高气爽”,他们这次总算看到明亮的月亮,没有一丝云彩阻挡它的光芒,干净洁白的月辉把点点星辰遮掩成背景。
盛席扉坐回去,捞了秋辞的一只手握在手里,看天上的月亮。
不是圆月,也不是弯月,是多于半圆而未满的凸月。秋辞问:“你有没有觉得相对于圆圆的满月和弯弯的月牙,这种形状的月亮看起来比较陌生。”
盛席扉发现还真是如此,便问秋辞是为什么。
“我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圆月和弯月经常在照片里看到,一个是中秋的主角,一个是诗里的常客……我是那几天思考要送你什么生日礼物的时候想到这个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什么呢?肯定不是越贵越好,你不喜欢那些,我又实在想不出你还缺什么。你这么容易满足,什么东西有一个能用的就够了……又实在不想随便买个日用品应付你,还是想送你一些特别的。” 这其实就是在说这世上的多数东西在他眼里都配不上席扉。
盛席扉听懂了,所以忍不住笑了。
秋辞也笑了,身子略微往右侧弯,右侧的身体也向他弯过来,两人肩膀靠在一起,头抵着头看同一片夜空。
“然后我就突然想起来,我们竟然把中秋节的赏月给错过了。还有比日月星辰更特别的吗?绝对的独一无二,多少钱也买不到。可月亮夜夜挂在天上,而我们通过图片去看月亮的次数竟比亲自抬头仰望月亮的次数还多——不对,应该反过来说,我们亲自仰望月亮的次数竟然比在图片里看到月亮的次数还少。”
盛席扉更仔细地去看那未满的凸月,看到月球表面的明暗,看那巨大的火山口和周围的辐射线,想起小时候拿到第一套百科全书后热切地翻看,看到宇航太空那单元时,立志要做中国的阿姆斯特朗。然后他听到蝉鸣,紧接着是蟋蟀的叫声,其后是微风将树叶拂出的簌簌声。这是小时候写完作业以后,和父亲一起就着夜色去找知了猴的声响。
“这儿没准有知了猴!”盛席扉说。
秋辞眼睛一亮,又迟疑:“夏天都过去了。”
“你听,还有蝉叫呢……没准有出门晚的知了猴呢。”
秋辞眼珠一转,做出侧耳倾听的姿态,然后又看过来。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浓郁的兴致,一起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停车场外就有很多树,像是自古以来就长在这里,粗壮虬劲,树冠庞大,和城市里为绿化而植的树那么不一样。
盛席扉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从下至上地照亮每棵树的树干。秋辞跟着他一起溜达,挨个仔细看那树上,一只都没找到。
盛席扉悻悻地关上手电功能,说:“可能确实过时候了,山上冷得更早。要不我们往山下走走。”
这时秋辞那一时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对山里已经睡着的小昆虫小动物们产生些抱歉,说:“算了吧,出门晚的知了猴肯定已经够着急了,我们就别打扰人家了。”
盛席扉又笑了,“那明年!明年一定带你捉只知了猴!”
这时秋辞扭头看了他一眼。席扉确实被酒精影响了一些智力,没看出他这一瞬脸色的复杂,继续高兴地说:“明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再来这儿,那会儿时间正好。”
秋辞有些难堪地独自笑了笑。
两人站在一棵树下听了会儿树叶声,秋辞忽然问盛席扉:“你今天给徐老师打电话了吗?”
这下盛席扉也有些难堪了,“打了。”需要备注,“白天的时候打的。”
这样就合理了,秋辞心想,生日是母难日,盛席扉肯定会给自己母亲打电话的。刚认识那会儿都能赶上好几次他和徐东霞通话,住一起后反而几乎碰不上了。他竟然也知道要避着自己。
“我再问你一件事,席扉,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想知道……我之前去你办公室的时候,有时候你会出去一两个小时,也不跟别人打招呼……是去相亲吗?因为我看你要是出去见谁,峰峰他们一般都认识……”
盛席扉的脸色已经大为窘迫。
秋辞几乎和他一样尴尬,匆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说,如果实在推不掉,还是利用下班时间吧,毕竟白天的时间更宝贵,对方也是要请假出来的,双方都麻烦。反正晚上怎么都是要吃饭的,一起吃顿饭,也不算浪费时间,何况请吃一顿正餐,比请一杯咖啡奶茶更能表示歉意。”
他想得太周到了,盛席扉有点生气了,是生自己的气,也开始生自己母亲的气,用力抱住秋辞,一大团字句堆在胸口,吐不出来,只趁着酒劲儿赌气似的说:“我就想跟你吃饭。我不想跟别人吃饭。”
秋辞被他抱得那么紧,浑身都没有力气了。他伏在盛席扉胸口,也有点烦自己非得在席扉生日的时候提这个。可马上就十一了,放长假的时候席扉一定是要回家的,到时候肯定又要被催婚。他不想让席扉被夹在中间。
盛席扉低头亲他,喝了酒后的吻更粗暴,秋辞头脑和心里的那些纷杂思绪渐渐都融化到两人的亲吻里。
第91章 眼睛看不见鼻子
秋辞从席扉嘴里尝到的令他迷恋的味道。两人都亲到醉了,一起踉踉跄跄地倒在草地上,互相哺喂似的接吻,不知今夕何夕。秋辞忽然意识到自己正抬着一条腿,和席扉相互摩擦着。
平铺的野林霎时分了主次,浮出一个显眼的舞台,其他都成了背景。秋辞就躺在舞台上,他虽然穿着衣服,却感觉自己像野生动物一样赤裸,未满的凸月探照灯似的照着他,让他羞耻地席扉身下钻。
席扉不由笑了,看见他羞得把脖子都缩没了的样子,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给你用嘴。”
秋辞犹豫起来,席扉便准备往下面去了,却被他手脚并用地搂住。他把席扉当成唯一的衣服,必须得严实地盖着他。
“那要不……用手?”席扉不确定地询问。
秋辞在他下面动了动屁股,实在顾不得了,点点头。那么多忌讳,就这么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被席扉打破了。
等俩人都消停了,终于不用是叠置的状态,而是并排着躺下来。他们共同反思并回味刚才那火烧火燎不管不顾的劲儿,然后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你感觉自己三十岁和二十岁的时候有区别吗?生理方面的。”秋辞问。
席扉不太好意思回答这问题。
秋辞感兴趣地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这样能更好地看到席扉的表情,“差别很大吗?”
席扉见他这么想知道,只好认真回答:“是很大。不说二十岁,应该说十六七八九岁,那几年都一样,特别容易被性冲动干扰,脑子里老想那种事,人也浮躁得很,好像身体和精神一直处于一种躁动又不满的状态,想东西也很难想深刻。”
秋辞显出赞叹的表情,像是在说:“原来你也这么想!”
“可是跟同龄人比,你那会儿已经是最踏实、最能沉下心的一类人了。”
席扉笑了,眉毛也轻巧地跳了一下,露出一两分他早就该显出的高傲,“纵向比较。说实话,我更喜欢现在的状态,更可控……或者叫自控。”
秋辞笑了,“我也是。而且我还在盼着自己变老,想赶紧再长几岁,不要总受荷尔蒙影响了。我一直都很惊讶多数男人都担心年龄影响性能力,他们竟然还没受够性冲动的苦!可见原欲的威力有多大,能完全蒙蔽意识!原欲那么大一块,意识竟然能忽略它,心甘情愿为它所奴役!”
“这听起来挺弗洛伊德啊,人的一切行为都源于性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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