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话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吧,窦遥低头靠近,李绪就倏地后撤。
在他的盯视下李绪败下阵来:“别他妈看了行不行。”
结果下巴被扳起来。
窦遥蹙眉看着他:“眼睛怎么肿了?”
李绪偏头把他的手甩开。
“比赛……”
“嗯?”
李绪艰难抬眸,透过有些模糊的视线看向他,随便想了个原因解释自己的失常:“比赛输得很惨。”
窦遥顿了一下,低声说:“原来是输棋了,幸好,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滚。”
李绪想哭又想笑,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窦遥等了一会,去握他手腕,被他坚决地躲开。
“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那抱一下。”窦遥说。
李绪想了很长时间,然后才点了点头。
他被窦遥抱住,周围在一瞬间安静下来,也空下来,只剩窦遥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
是牙刷的味道吗?
李绪掐紧手心,人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你怎么这么早就刷牙。”
问完才意识到这是个傻问题,于是拧开脸一声不吭。
窦遥用手指拨了拨他凌乱的刘海,视线顺着眼睛到鼻梁,最后才落在嘴唇上。
“想吃颗定心丸。”
“可以吗?”
李绪抬起眼皮看向他,一直没说话。就在窦遥以为自己又会被凶的时候,李绪头一偏吻了上来。
很淡的烟味,很淡的薄荷味。
很刻骨铭心的一秒。
李绪觉得自己可以记得了,就松开他的肩,背抵到墙上,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你是真的烦。”
上楼的时候窦遥甚至牵到他的手。
分开前窦遥揽着他,在漆黑的楼道里低声问:“明早想吃什么?我买好在楼下等。”
李绪绷着下颚,双手紧紧揪住他腰侧的衣服:“我要睡懒觉,你不要等我了。”
第43章 等
数学课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
听着窗外的鸟叫,窦遥心不在焉。
【起了没。】
这条消息李绪一直没回。等到下课还是没动静,窦遥边给他打电话边往11班的方向走,路上神经莫名绷紧。
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安。
到11班后门,里面很多人在打打闹闹,最后一排趴着个睡觉的身影。
窦遥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抬起嘴角走过去,结果不到半米的距离又顿住了。
那不是李绪。
庞雷雷睡眼惺忪地抬起脸:“学霸?”
“李绪呢。”
“他好几天没来了,说家里有事。”庞雷雷直起背,一脸的茫然,“你不知道?”
窦遥确实什么也不知道。
他就站在课桌边给李绪打电话,不管打多少遍都是无人接听。后来上课铃响了,他没回班级,就站在走廊继续打,一直打到班主任从远处诧异地喊他名字。
回过头,窦遥一动不动,表情执着又淡漠。
班主任走过来看了眼他的脸,又看向他抓着的手机,愣了一下才说话。
“不回去上课站这里干什么?”
“老师,我要出去一趟。”
窦遥绷紧嘴唇,神色是那么冷淡,五官被光线照得棱角分明。
路上一遍又一遍地拨号,冰冷的女声反复传来。他又打给孟函文,响了很久才通。
孟函文的嗓音特别疲倦和无奈:“我和我爸也在找他,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棋院大门的钥匙也留下了。”
出学校直奔李绪家,窦遥从来没跑得这么快过。
从七岁到十七岁,十年间无数次来过这个地方,有时候是李绪来开门,有时候是他两个妹妹,有时候是朱阿姨。
但今天没人应,怎么敲都没有。
窦遥跑得满身是汗,腿疼得很难站稳,只能靠在走廊的墙撑着膝。隔壁邻居下班买菜经过,走到近处才发现他这个人。
“呀,豆包?你怎么在这不回家?”
“阿姨。”窦遥撑紧腿站直,“李绪他们去哪了,您知道吗?”
“早上搬走啦,一大清早就走了,朱姐还把家里锅碗瓢盆送了我几个。”
窦遥一瞬间僵住了,什么动作都没有。
邻居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向懂事上进的少年,脸上出现一种难以言述的神情。不是震惊,也不是疑惑,更不是慌张。
是茫然。
他好像没听懂刚才那句话,所以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邻居拎着菜回家了。
窦遥坐到天黑,没想到破门而入的办法,后来直接用手伸进防盗网,把李绪房间的玻璃打碎了。
他拿手机往里照,房间里很杂乱,桌上摆着没带走的课本和作业,床单扔满李绪的旧衣服。
隔着碎玻璃窦遥把流着血的手和手机伸进去,努力想看清敞开的抽屉里还剩什么,最后才终于看清里面什么也没有,干干净净地敞着。
回到家他问付萍:“你知不知道朱阿姨跟李绪搬去哪了?”
付萍本来在阳台收衣服,听完冷漠地摇摇头:“别人家的事你少管,跟我们没关系。”
“他不是别人。”窦遥说。
付萍浑身震了一下,猛地提高音量:“不是别人是谁?是谁?扫把星跟扫把星的儿子,死了才好!”
窦遥看着她:“我是不是也死了才好?”
付萍瞬间怔住了,喉咙里彻底卡壳。
静静地对峙了一会,窦遥没再开口,转身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何敏敏出门迟了,到三中门口忽然注意到一个清瘦的背影。
“窦遥?”
“何老师。”
窦遥眼底有些血丝,脸色却还是很平静。他单肩挂着书包,听到何敏敏的声音以后从台阶起身,慢慢地走过来。
“你的腿……”
“您知道李绪的下落吗?”
何敏敏顿了一下,硬是半分钟没说出话。
“您知道?”窦遥问,“他说什么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何敏敏鼻酸,“他没来找过我。”
只是发了条很简洁的短信。
【敏敏,我不打算继续读了。我知道你会骂什么,所以干脆就什么也别骂,当没教过我就行。】
读完短信窦遥沉默地离开。
何敏敏望着他步履蹒跚,中途停下来,视线转向身旁。
迟到的学生们从他身边飞奔而过,有几个看背影很像李绪,拽拽的又很不耐烦。
他愣了一秒神,然后才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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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好几天,窦遥没去学校,没上课。
他跟老师说自己病了,跟父母说自己住校,带着这两年来存的一点钱走遍随市的大街小巷。
飞鱼的老板说没见过李绪,棋院说没消息,孟为刚甚至把李绪的东西全扔出来了,让窦遥赶紧收拾走,自己好眼不见为净。
送他离开时孟函文眼圈红了。
“我爸很失望。”她说,“好不容易带出来一个。”
窦遥什么也没说。
他把李绪的校服、几本围棋书和一副棋子拿走了。
是云子。
云子坚而不脆,沉而不滑,其实很配李绪。但他也没带走。
可能是几天下来麻木了,看到这些东西窦遥没觉得难受。就好像那天凿碎李绪房间的窗户,碎玻璃扎进手里也不觉得疼,只想尽快想办法进去看一眼,一眼就行。
周五下午他去找席雯,没想到正好碰上迟钦。
国际学校的校门比一中和三中的都高,学生校服也不一样,迟钦站在席雯身边在说话。看到窦遥以后他们俩对视了一眼。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迟钦皱着五官,嗓子有点粗哑,“我跟雷雷到处找你,以为你也——”
话到一半他的衣袖被席雯往后攥了一下。席雯对窦遥说:“你这几天没接电话,他们俩很担心,我又出不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