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光
俞心桥好笑地回了个简笔画羞涩脸,表示默认。
梁奕又问:那你想当雪兔,还是桃矢?
好家伙,这么快就开始关心兄弟是0还是1了。
俞心桥想了想,回复:如果非要选的话,桃矢吧。
因为雪兔白白嫩嫩看起来非常好rua,俞心桥也想捏捏他的脸蛋儿。
这回梁奕的回复非常振奋:好样的不愧是我兄弟!冲呀!!分分钟把徐雪兔拿下!!!
目前的主要矛盾不在于分分钟还是秒秒钟拿下,而在于徐彦洹是否能接受男生。
自初中就和徐彦洹同校的何唐月说,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徐彦洹和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谈恋爱,这种情况要么是在搞地下情,且瞒得很好,要么就是他情窦还没开,白长那么帅。
俞心桥觉得第一种情况不太可能。据观察徐彦洹连手机都没有,怎么和对象联系?而且他平时上课周末打工,时间也安排不过来。
那么就剩第二种,没开窍。
毕竟怎么会有不好奇情书内容的男生呢?换做俞心桥自己,就算不当面拆开,也回躲到厕所隔间里偷偷看。
而且,徐彦洹没有拒绝。
想到自己写的情书已经在徐彦洹的书包里,俞心桥信心陡增,觉得赢面很大。
开窍这种事就在一瞬间,说不定只要再努力一下,就可以抱得美男归,在姚女士面前扬眉吐气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打骨折,有些努力注定无法在短时间内收获成果。
俞心桥是行动派,上网找到“追人必须掌握的二十个小技巧”,打印下来贴在床头,严格按照上面的内容执行。
比如每天提早五分钟起床,在上学的路上买好早餐,趁同学们还没到教室,提前放在徐彦洹的课桌上,虽然徐彦洹看都没看一眼,早餐每次都进了他前桌的肚子。
比如投其所好,买一只篮球,放学后和徐彦洹共用一个篮球场,在徐彦洹投进三分球时热烈鼓掌,然后被落下的篮球砸中脑袋,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比如提升自己,坚持上课认真听讲不睡觉,结果眼睛瞪得像铜铃,魂魄已经不知飘往何方,下课后不出意外地收获一页完全看不懂的鬼画符笔记。
……
为了显示自己热爱运动,俞心桥甚至含泪出席体育课。
没想这节课练跳远,洁癖精俞心桥担心鞋子里进沙子,一段飞速起跑后,纵身一跃,双脚稳稳扎在沙坑边缘,以零分的优异成绩被体育老师罚跑操场五圈。
俞心桥一边哼哧哼哧地跑,一边还不忘向操场边比个心,惹得人群哄声四起。
梁奕和沈达也交换了个知情者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约而同向同一方向看去,只见徐彦洹双手插兜里,一脸事不关己的面无表情。
一个多星期折腾下来,俞心桥非但没有知难而退,反而越挫越勇。
想他前十七年都是被追求的那个,第一次追人就碰上高难度,潜藏的好胜心和征服欲都被激发出来。
好比当年他要学钢琴,母亲觉得他生性浮躁肯定坚持不下去,他就偏要弹,偏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不行还有谁能行?
一旦下定决心,全世界都会帮你。
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是周末在批发市场的二手钢琴店里。俞心桥看中一架成色不错的yamaha立式钢琴,刚激情试弹一段巴赫平均律,头一抬,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浔城二中的学生,休息日一般不穿校服。
部分家庭条件较差的学生除外。徐彦洹今天穿白色短袖T恤,搭蓝色校裤,不起眼的一身装扮莫名吸睛,刚走进市场,就被两家店铺的老板招呼,让他帮忙卸货。
这会儿是进出货高峰期,碰到货量大又着急周转的老板,说不定能多赚点工时费。
徐彦洹先去批发饮料的那家干,刚搬两个来回,中年发福的胖老板走过来,故作随意地问:“小徐啊,老刘的烧烤摊那儿,后来怎么解决的?”
问的是上周在烧烤摊被高利贷追债的事。
“刘老板说没什么损失,没要我赔偿。”徐彦洹把手里抱着的纸箱往上掂了掂,“我打算免费给刘老板干两天。”
胖老板点点头,像是放心了。走之前撂下一句:“我看那帮人说不定还会来这堵你,你千万要小心。”
徐彦洹明白话里的意思,该小心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搬的货。
把手中的箱子在屋里放好,转身的瞬间撞上迎面投来的一道视线。看见坐在对面店里钢琴旁的人,徐彦洹不动声色又十足刻意地,把脸上的口罩往上提了提。
对此俞心桥很是无语。
不会以为戴上口罩我就认不出你了吧?
还有点气性在的俞心桥哼一声,撇开脸,继续试弹。
心思却已经不在琴上,弹一小段就忍不住往外看,边看边算——
按果粒橙一箱24一瓶500毫升算,一箱就是24斤,三箱堆在一起就是72斤,少侠好臂力!
再看堆了6层,每层5箱,30x24720瓶,一天一瓶都够喝两年了!
钢琴店老板姓黄,昨天又熬夜看球,现在困得要命。
他在门口的躺椅上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店里的顾客、一名为了买琴两次上门的音乐爱好者,硬生生把脖子扽成了长颈鹿,手还在琴键上,眼睛已经长在外面搬货的小伙子身上了。
悠哉地站起来,点一支烟,黄老板站在门口和弹琴少年一起张望对面,吐出一口白烟的同时,冷不丁冒出一句:“喜欢人家?”
被抓包的俞心桥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手指不受控地弹出一串毫无章法的音符。
还死要面子装镇定,嘴上说着“不是”,两只耳朵尖却臊红了。
一个钟后,俞心桥选了最初试弹的那架yamaha钢琴。
付完帐,黄老板带着一名工人先把钢琴用软布包裹严实,然后开来一辆皮卡车,喊隔壁老板搭把手,一起把钢琴抬到车上。
唯恐钢琴磕碰,俞心桥一路监督,黄老板问他要不要跟车一起走,他当然要。
可那皮卡是两座的,黄老板和工人各占一座,就没空位了。
“我坐哪儿?”俞心桥发出疑问。
黄老板伸出大拇指往后面一指,俞心桥看着已经被钢琴占去大半空位的车斗:“坐这里,不会被交警抓吗?”
“我们走小路。”黄老板经验丰富地说,“就算真有交警,你趴着别让他看见就行。”
俞心桥将信将疑地爬了上去,坐之前找了张硬板纸垫屁股下面。
车子晃晃悠悠地往市场外面开,俞心桥听见黄老板在和工人说得再叫一个人,钢琴至少两前一后三个人搬。
“加上我不是正好三个人?”俞心桥问。
黄老板转过来,隔着玻璃打量他一圈,一脸瞧不上:“你不算。”
俞心桥:“……”
继续抓“壮丁”。
徐彦洹正干完两家的搬运活打算找下一家,就见一个月有二十九天不在店里的黄老板开着他的皮卡缓缓驶来,手伸到窗外挥了挥:“有空吗小徐?”
之前也帮黄老板搬过几次钢琴,谈妥价格后,徐彦洹长腿一伸,登上了后面的车斗。
上去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
意外于没想到俞心桥这样的人会坐这种车,他看起来太像那种娇贵又事多的富家少爷。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徐彦洹曾亲眼目睹俞心桥把体育课穿脏的一双鞋丢进垃圾桶,第二天穿了另一双同款不同色的来学校。
那双鞋他在打工的店里见过,四位数8开头,是他们家一年的伙食费。
自然也不相信这种人会有真心。
无非是觉得新鲜,好玩,习惯用金钱或者其他利益,换取将他人驯服的虚荣感。
徐彦洹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俞心桥只是其中之一。
这样想着,徐彦洹找了块空地屈腿坐下,一手扶钢琴一手撑围栏,用背对的姿势拒绝交流。
而俞心桥想的却是,追好几天了,他不会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车在平坦的道路上前行,俞心桥抱着一条钢琴腿,往徐彦洹的方向靠近:“真巧啊,洹、徐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