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晓故事
那位中年笔挺,gān净妥帖的男人,对着沈靖予恭敬地叫了声“少爷”,让我愣了一瞬。
容召悄悄握了一下我的手。
我有点恍惚,没来由想,如果他知道我是谁,并且承认我的身份,是不是要叫我一声“小姐”?但我根本谈不上高兴与否,只想着老妈如果知道我此刻的处境……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正遐想,沈靖予叫了我几声,我才回神,他们聊的什么一无所知,只好说:“抱歉,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沈靖予微笑,“我得先回家一趟,你们去酒店好好休息吧,明天晚上才是招标会,上午如果有jīng神,可以让阿召带你出去逛逛。”
我看了眼昏昏yù睡的陆少,还有后视镜里开着车的男人,他也正看向我。“哦,好呀。对了,你的学校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不远,”容召勾唇,“也就横跨一个洛杉矶。”
我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前面的司机突然开口:“容少爷,先生听说你来也很高兴,不如大家和少爷一起回去一趟?”
我眨了眨眼睛,容召已经淡淡答复:“林叔,请你帮我转告沈伯父,有时间我会亲自登门拜访,今天大家都很累,我们就不去打扰了。”
“以后有机会再去好了,”沈靖予说,“明天早上我再来酒店找你们。”
我朝他微笑。
晚上刚从浴室洗了澡出来,客房的电话就响了。
兴冲冲扑到chuáng上接了电话,结果不是容召,居然是沈靖予。看了看听筒,我不解地说:“怎么是你啊?你怎么能打通这里的电话?”
“看来接到我的电话有点失望啊?”电话那头的他笑说,“我亲爱的妹妹,你在等谁的电话呢?”我闭着嘴不说话,扯长了电话线仰躺在柔软宽大的chuáng上,他才说:“不逗你啦,怎么样客房感觉还好吗?”
“很好呀,”我伸腿磨蹭着chuáng单,“房间可大了,chuáng也可舒服了。”
“舒服就好,有时差可能睡不着,尽量好好休息吧,有事尽管给前台打电话。”
我刚要说“嗯”,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坐了起来。
“不会吧”
他奇怪了:“什么不会?”
“大哥,你不会告诉我,这家酒店和你家……有什么关系吧?”那边半天没出声,我生无可恋地倒回枕头里,长吁短叹:“哎呀,有钱人呐。”
他忍不住一笑,慢慢说:“这是很多年的事了,你如果想知道,我可以好好跟你说一说。”
我鼓了鼓腮帮,“有时间说吧。”
他嗯了一声,声音半晌转为有些低沉,“因晓。”
“嗯?”
“我在想,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要不要趁这个机会,见见爷爷?”
待想明白过来他说的‘爷爷’是谁,我有点愣神,他又说了一遍,我才慢慢说:“哦,其实我,也想过,嗯,毕竟也不太有机会,只不过……我有点紧张。”我无奈笑笑,“也不知道他们见到我会怎么想。”
“别想太多,其实他们不怎么回国,我也不想你有压力,你如果觉得没准备好,还是不要去了。”
我只好笑笑:“没那么严重,于qíng于理我也应该去见一见。”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北京你还没见过三叔,其实他是最了解以前的事的,不过咱们不急嘛,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如果你打算见见爷爷,和我爸妈的话,那我就,提前和他们说一声,三叔那边……”
“那边就由我来说吧,”我接话说,“嗯,你在这边帮我约一下时间,我也会提前给三叔那边,打个电话,择时不如撞时,现在说不定正是时候呢。”
他笑声淡淡,又说了几句,到了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又说:“如果实在睡不着,就去阳台外面看看吧。”
我皱眉:“阳台?”
他低笑,“别说我这个大哥不照顾你,出来一趟不容易,该珍惜的要珍惜。”
我云里雾里,可挂了电话还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阳台,惊奇地发现那边放了一张软榻,上边有一张看起来很温暖的毯子,而阳台外徐徐晚风,星空浩然。正歪着脑袋思索这是何意,抬眼的一刻,便看见隔壁的阳台上,站着的男人。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怎,怎么会……”
“我请阿予帮忙,这层客房,只有这两间的阳台可以相隔这么近。”
他的声音很轻,隔着葱茏的花坛,穿过了薄薄的夜色传到我的耳中,我一时觉得好像在梦里。
“我睡不着,打算在这里坐一会儿,你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下一刻转身便往里走。
不一会儿,我套好了大衣,出现在容召眼前。
他立刻笑了,那样的笑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半躺在了软塌上,将毯子盖好,那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大概他也和我一样的姿势,半晌我叫他:“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你指哪里?这家酒店,还是洛杉矶这个城市?”
“这个城市啊。”我说,眼光不由自主看向天际,这里空气很好,夜晚有很多晶亮的星星,以前在老家经常会看到的东西,可到了北京就几乎没怎么注意过,大概工作以来的每一个夜晚,都困在了都市一隅的四角天空里。
“来过,好几次,因为工作,因为阿予都来过。你呢?以前去过哪些国家?”
“我?”我思索,“嗯,大学的时候作为学生代表去过澳大利亚,当了五个月的jiāo换生,然后,来这里就是我第二次出国了。”
“这个我知道,”他说,“其实很奇妙,你在澳大利亚的时间,我也去过一次那里,不过行程匆忙。”
我默默想就是不忙又如何?总不至于来一场悉尼夜未眠哪。
他叫我:“因晓。”
“嗯?”
“明天事qíng结束之后,跟我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什么地方?”
“嗯,很好的地方,应该不会有上次那种qíng况发生,不过,”他停了停,“其实上次那样的经历,再来几次我也很愿意的。”
我顿时脸上火烧火辣,好在他看不见。
“那得看明天晚上的结果怎么样了,如果,好的话,咱们是不是应该大家一起庆祝一下?不好的话……”我没再说,那边传来他的笑声,“这件事我们尽力就好,尽人事听天命。”
我撇撇嘴,大逆不道地说:“你这么想?我倒是怀疑你怎么能稳坐总经理的位子这么久。”
“哎。”他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呀?”
他的软榻发出咯吱一声,大概是仰躺了下来。“我在想,你对人的偏见还真的根深蒂固,年纪轻轻的小男孩无论做了什么都是qíng有可原,身为总经理则一定是利益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