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一叶扁舟》完结
溢出的热水烫到郁波,将他从记忆里抽回。因为周围有人,他恨不能猛摔杯子来泄愤,感觉身体里的愤怒郁结成块,堵住心窝,憋得无法喘气。他现在就想拉出记忆里的南野,将他暴打一顿。或者留着愤怒,如果能改变当初相遇的巧合,郁波也能释怀。
可是,他被困在一辆停不下来的铁皮野兽内,只能捏紧拳头。
他气不过,猛踹厕所门,听到里面的人大骂后,又猛踹几脚。
郁波想找人打架。谁都可以,只要让他忘了南野,让他觉得参军有意义就好了。
不过,他更气自己迟疑的决心。至今虽然否认,但郁波知道自己还是喜欢南野的。
心是不会骗人的,说谎的是记忆。
郁波知道当南野站在他的面前,紧捏的拳头能挥上去吗。肯定不能,他哪有南野那么绝情。
作者有话要说: 夜太深,明日还要闻鸡叫
☆、第四章 一起去看海
夕阳落入山峦,告别进入市区的火车。山川在远去,冬季里干枯的树木狰狞地向后狂舞。
火车不断减速,迎来的并不是目的地,而是另一波等在车站一身军绿色的新兵。
还没到站前,车上发放第一餐。简简单单的一餐,主食有米饭和花卷,菜也比较简单就是些炒蔬菜和一些诸如辣子鸡之类的荤菜。
张冰打了碗鸡蛋汤喝。虽然饭菜简单,但他起码吃得舒服,不用担心多吃会遭来白眼。
“哎哎,你看起来挺瘦的一人,怎么这么能吃,给我们留点。”贾相梦满口塞得都是鸡肉,嘟囔的声音模糊不清。
张冰没听到,只是赶紧打出一碗汤来到之前装病的那个男生边。他还躺着,但肚子叫得太响。张冰觉得“自作孽不可活”这句话就是由于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才有了存在的价值。
“喝点,万一有什么不测,要是医生看出来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你也有东西可以吐出来。”张冰偷偷喝了一口汤。
“记得一定要观察医生的表情,假如他是这样的表情,”张冰撇着嘴模仿出疑惑:“你一定要捂住嘴,装作要吐,然后去厕所用手指抠。一定要记住啊。”
男生饿得不行,许久都没能碰到碗的边,诈尸般地坐起来夺过来灌了几口。
“过一会就会到站。我听刚才那个领导说,另一个车厢也有人晕倒了,所以你们两个一同送去医院。”张冰擦擦嘴。
火车在一个小镇上停下。
王耀虎扯着那个走后门的医生过来。那男生直挺挺地倒下,速度快到张冰连赞美的语言都来不及组织。王耀虎拉来万般无奈的郁波。郁波虽然做事总根据自己的意向,但毕竟王耀虎是他的长官。
王耀虎拉郁波是看中了他的身份,想让他多做点事,日后提拔也比较容易。在部队混得不错,即使2年后退伍了,他还能不记得自己,王耀虎的好嘛。
于是郁波被分配背着“生病”男生的任务。
纵使郁波心烦得要命,也没有办法拒绝。他粗鲁地抓起病男,像拎个小鸡一样转了个圈,算是摔在他背上,连一只手都不愿去固定。张冰赶忙上去扶,否则病男会从背上直接摔在地上。
如果不扶是不是更好,稍微摔一点,那样不就有伤痕了,见到医生也好说话。张冰边想边扶着下了火车,跟随来到出口处的一辆绿色吉普车边。
夜风凉爽,虽然温度低,但呼吸久了车厢内的空气,这份凉意让细胞和呼吸道都张开。街两旁的路灯各自覆盖一片狭窄的区域。
吉普车在光与影之间急速前进,在光明与黑暗之间瞬间轮回。
因为速度过快,转弯带来的眩晕感比火车上更强。张冰还没从火车上的恍惚感走出,脑袋立即被更强的眩晕转得感觉脑袋与脑浆做离心运动。他闭上眼并没有感觉舒适,眼皮前像走马灯般闪现过去碎片般的记忆。
只有离得最近的回忆最清楚。
在要参军离开叔叔家前一晚,叔叔与婶婶给他办了一个欢送会。不过那更像是扔弃累赘的庆祝会。婶婶平常制作两菜一汤,那晚多做了四菜一汤。虽然菜还是一样的难吃。但张冰真得觉得很感动,在等到他睡觉叔叔一家三口出去庆祝之前。
张冰站在叔叔一家三口吃喝的饭店之外,长呼一口气,庆幸自己对他们还能保存恨意。真危险,差点就被婶婶猪食般的菜给感化了,张冰心想:自己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居然在叔叔家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对他们家恨得入骨,居然一顿饭就能几乎让自己放弃邪念。除了证明自己的善良,根本找不到更多的理由。
叔叔家的白眼很有特点,重来不是光明正大的,都是侧着脸翻的。无非就是自己多喝了几碗汤,自己的灯关的时间太晚。可是他们一家人都太笨。当你们侧着脸的时候,你们的想法都暴露了。张冰心想。
随着长大,张冰也逐渐了解到,他们根本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才私下表示对自己的讨厌。他们根本就是希望自己知道。别说多喝点汤,哪怕是多喝口西北风,张冰都是一块肉状的累赘。
不过,必须活下去。毕竟自己还没什么能力存活下去,况且临死前的父母给叔叔偷偷支付过不少的生活费。
凉风吹拂张冰的额头,按摩短寸见的头皮,却抚不平张冰的心痛。
倒不是因为那些欺辱过他的人,而是今生再也见不到父母。父母是埋入地下,哪怕你用手指真诚地挖,挖到手指溃烂。这份真诚也感动不了上苍,不会给你一次重遇的机会。张冰知道今生缘已尽,虽然痛苦得每每念起,胸口痛得像被木桩笔直地穿透,在辅佐插上千万根密密麻麻的针。但张冰也知道父母是爱着自己的,比自己的爱还要深。所以张冰要更好地生活,要让父母的延续—自己变得更强。没有信仰的张冰觉得天堂一定存在,父母在上面没有痛苦地生活,会看到自己,看到自己过得不好肯定会流泪。他还没做过什么令生前的父母觉得骄傲的事,但以后他肯定可以成功。
这是张冰的信念。这份信念让张冰在叔叔家生活时,在伸不直腰的阁楼上睡觉时总给自己打气,想想成功时候的场面:那时的他是某集团老总,随手一挥就能买下一个国家的土地,随手一挥就能赏金千两。他要在世界中心建造8000米的父母钻石像。重建故居,他要将故居打造成父母的博物馆,要让父母被历史铭记,被学生全文背诵,被教徒当做信仰,被刻在纪念碑上。
他最常幻想的是叔叔一家在他得势后点头哈腰的情景。想一想,乐得张冰能在单薄的铺底上翻来滚去,弄得阁楼吱吱响,弄得堂弟睡不安稳。
张冰最终还是会想到父母。他晕着车,神志不清地靠在郁波肩膀上。郁波本来想伸手将他推去一边,突然像魔怔一般呆住,看到的好像初中时期的南野。
南野也曾靠在他的肩膀。
在相识之后,在郁波的催促下,南野带他去了游戏机室。之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同样升温的还有南野的体温。都到秋天,南野还是一身薄衬衫,写字都拿不住笔。
郁波像往常一样过来拉南野去玩,但南野一身疲倦。郁波不顾周围的目光,捋开刘海儿,将额头贴近南野。
“你发骚了。”郁波说出这一句话,把他背上便冲出教室。
但教室因为他的这句话哄堂大笑,揶揄南野。郁波停在教室门口,一个回眸镇住整个班级。他背着南野快速跑到医务室,那里老师不在。
南野紧闭双眼,睫毛随着颤抖。
“难受吗?很难受吗?”郁波捋南野的背,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这样舒服点吗。”
因为医务室正准备重做地板,所有的床位都清理出去。有了支撑的南野从脱力的身体里解放出来。
当时的自己是什么心情呢。郁波看着靠着自己的张冰,将他与记忆中的南野重合。明明不像的两个人,却都曾这么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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