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文]一叶扁舟》完结
坐了18个小时的火车,张冰的骨头都散架了。
“全体注意,速度加快,别磨蹭,要想不被踢屁股,不在部队里被教训,现在就给我下车到排好队。给我好印象,对你们这些油头滑脑的蠢货们是件天大的好事。希望你们能记住。”王耀虎站在慌张收拾行李的新兵中,响亮的声音与突变的态度让张冰觉得过去的人生仿佛像一场梦。
火车终会到站,只是没有路牌。张冰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当双脚踏上结实的水泥地时,张冰知道只要有路道标可有可无。
他磨磨蹭蹭下车,尽量拖慢步伐,等到郁波拎着包下来从身旁擦家而过,张冰才大步迈开,时快时慢,最终的目的是排在郁波的身后。
张冰没能如愿,但还好与郁波之间隔着一人。他对前面的人厌烦至极,必须要偏过头才能观察到郁波强健的背。不过,这样的动作在军绿色队伍中是严禁的。于是张冰要一直担心下一秒会不会被教官叫出列,大声呵斥。
郁波的脖子后面有两颗不对称的痣,压紧的帽檐下有三绺翘起来的头发。他是不是自然卷,张冰心想。但他很快否定自己,毕竟自然卷都是好人。就从初识起,郁波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张冰就可以推断出这个人不算个好人。但那人是恶人吗,张冰摇摇头,放弃这个想法。
不是恶人。这个基本条件算合格,张冰承认自己的心动。
从几小时前开始,张冰就已经在车厢坐立难安。他总装作焦急等待火车到站,然后自认为顺理成章地转头看窗外,靠余光窥视郁波。虽然郁波总是望向窗外,留下的只有左侧脸。张冰用目光扫描过五官后,开始数郁波脸上的痣。只有一个。
下车时候,张冰故意绕道郁波右边,看到郁波脸上没痣,居然感觉遗憾。
现在排队中,张冰成功数出郁波脖子以上痣的总数。这令张冰即兴奋又失落。他竟能这么起劲,以前的胸怀大志都去了哪?
什么时候能数他全身的痣,那才是完成大业。张冰心想,觉得羞耻,察觉脸似乎红了,热得发烫。教官在前面训话,他什么都没听到,试图平复心情,脸不能太红,不能让郁波误会。要是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前或后面的人儿脸红,这就能成天大的冤案。即使天降大雪,在12月也不算稀奇。
张冰感觉自己真滥情,算上这次算暗恋三次。次次都没成功,倒是一次比一次确认自己感情的速度变快。
对了,他叫什么还不知道。张冰狠狠地回忆郁波的长相,防止忘记。
“后面那个脸红的家伙出列,对,说的就是你。”陌生的教官每一声都在嘶吼,拼了命想吼出两片肺。
无奈极了,张冰被安排到前排。个字中等在部队里居然占不到优势。
浩浩荡荡的队伍上车,随尘土一同被摇晃到更陌生的地方。这些懵懂甚至憨傻的新兵徐徐下车,然后在一声训斥声中迅速下车。
站在主席台上的是一个方脸男,轮廓棱角分明。张冰觉得他的脸可以拿去割纸。
“大家好,我是新兵连的连长。我叫李赵龙。大家不用客气,一定要叫连长。我不是为了吓唬你们才这么说。在这里我就是你们的长官,我说的每一句话你们只有点头,没有摇头的权利。”面容刚毅的李赵龙踱来踱去:“我知道你们这里不少人家境不错,但能来到这里说明你这个人很糟糕。当然我也知道不少人是来锻炼的,但我告诉你们,那全是放屁。你要想锻炼,这里就是地狱。”
一排排的新兵被李赵龙的语言吓住,但被他接下来的话吓得更加厉害。
“每组四人,每人领一份口粮,每人一枚军辉。接下来三天,你们在野外生存,最好相互能对抗。这场游戏里,没有不抛弃不放弃;没有携手并进。我要你们活下来。当然并不是说你们会在这生存游戏中会死去。我语文不好,小时候没好好学,大家见谅。我是说你们被夺取肩章就算死亡,这将是我对你们的首次考核。希望你们珍惜这次机会,赛出风格,赛出水平。当然夺取的方式也会被我作为多量的工具。”
不愧是连长,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张冰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排队领到安排表,上面除了自己都是陌生的名字:郁波、贾相梦、黄振涛。
当张冰按照指示,找到其他三名队友,看到的都是熟脸。而郁波,他也在其中。尽管张冰看到了相当讨厌的三角眼:贾相梦,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郁波一人身上。
机会来了。张冰心想,故作老成地说:“谁是贾相梦。”
“呀!怎么跟你一组,晦气。”
贾相梦的语气很刺耳,张冰觉得更晦气,念出这个名字的第一口就像吸了一口厕所的空气,饱含令人作呕的心情。他狠狠瞪了贾相梦一眼,接着说:“没准晦气俩字都写不成个。谁是郁波。”
郁波有柳叶弯的粗眉,看起来英气,与眉骨交相辉映。张冰描绘着郁波的长相,同时失望着为什么黄振涛不是他的名字,听起来更有气势。郁波,两个字听起来很柔弱,应该是自己这么内心柔软的人所应有的姓名。不过念几遍的话,郁波还是很好听。
剩下的那个就是黄振涛了。不过张冰显然没有兴趣认识他。
所有人还没从劳累中缓过神,就一组组开始上车,要将他们分别送去号称为地鲲的莫北森林。
李赵龙从一辆辆车前走过,拿着扩音器,被王耀虎抓住。
王耀虎说:“你这弄得也太大了。上面要知道了,你怎么办。”
“用不着担心我,也别担心你,没事,这算个啥!不正好响应上面新创意的训练模式嘛。”李赵龙甩开袖子,面对灰头土脸,一脸无辜随时等待被杀害的“小羊羔们”说:“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根本不是抱着参军梦来的,有的是不学好,被家里逼着来的;有的是图退伍后,可以靠家里的关系转业,吃皇粮。不过,我想看到那些愿意奋斗的人。在军队的一天,你们就给我拿出吃奶的本领,假如吃奶都不行的话,那就去□□。我警告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不开脏口,可你们不要逼我。”
“我想你们都不笨,当逃兵,趁此机会离开军队的想法可是很愚蠢的。当然啦,这个念头只要刚进来,肯定会有的。你们现在害怕军队,想想这里还有我的一份功,这还是令我骄傲的。所以我是觉得你们很可爱,会成为我们军人的一员。我们新兵连肯定会往其他部队输送大批生源。可某些人有时候了不起,平常想做的事情从来都懒得做,倒是面对困难逃得比谁都快,甚至像当逃兵这种事情都可以不经过大脑就干得出来。告诉你们,相当逃兵,逃吧。不过你们只有两条出路,一是饿死;二是被抓回来,上军事法庭。”
李赵龙故意顿了顿:“至于有什么样的惩罚,我还不是不说的好,免得你们吓尿裤子。毕竟这三天穿着湿衣服而且天气还冷,肯定很难受。这边又没有纸尿裤卖。不过你们也别太担心,不行了就拉开信号弹,而且给你们准备的食物也非常充足,那就是你们所有的负重。要是觉得累,快点吃完食物,然后拉开信号弹就好了。千万别拼命,要是为气我,让我背责任而出事,这么愚蠢的人可以刷新人类无耻的底线。所以不要因为我,而拼命。我相信你们都不喜欢。”
听完李赵龙话痨般地长对话,张冰满脑子懵的。他很害怕,情不自禁往郁波那边靠近。周围的士兵都很强壮,而自己似乎没有一点优势。他捏紧拳头,强迫自己停下懦弱的想法和行动。他必须要变强,靠自己。靠任何人都是没有希望的。这是张冰早就看清的现实。他每一步都是这么逼着自己走过来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再差能怎么样,只要要不了命,苟且偷生也不是不行。
李赵龙连长说过这是考核的内容之一。那肯定与新兵连之后下连队有重要联系,肯定要进入有潜力的部队,那样才能走远。张冰让自己处于坚信中,却有点畏惧。很快他给自己找借口,即使这两年混不出名堂也无所谓,反正退伍了自己能留在周围的城市就是成功。
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担忧的张冰与如同死了半截的郁波对比鲜明。郁波对李赵龙的话毫无兴趣,根本不想参与。对他来说,参军就是出来散心。
一群愣头青般的新兵满脑浆糊,脸上早已没有刚登火车时的兴奋感。他们像蚂蚁般成组地爬上车。几乎全部人都在心底咒骂,期望上面能来人巡查,能治住这狗官。
天色暗得较早,还没到下午六点,小路两旁的树枝就已经模糊成剪影。
张冰随车身左右摇晃,觉得有点冷,毕竟已入冬,即便温度还在10°左右,但凌晨的温度还是太低了,怎么睡觉是个很大的问题。这时哪是思考怎么睡觉,吃什么好的时候,现在是关系未来成就的关键时期。周围有人在叹息,张冰不好意思表现出兴奋,倒是听到有人摩拳擦掌的声音。
军车的篷布呼啦啦地想,风从未知的缝中钻进来。不知道军车行驶到哪里,所有人在集体被颠飞的一瞬间后,在看不清长相的长官呵斥下,这一车的新兵下来时一阵骚动。
完全看不到其他车辆,只有他们这一车16个人(共四组)在一面陡峭的土坡上。四周黢黑,重重的树影令人窒息。
四组人分别被不同地点要求离队,张冰组是最后一列,被带到这个土坡上。
张冰看着土坡边缘,想摔下去会滚多久才能停止。组内的空气有些压抑,张冰打趣地说:“有谁物理好,可以算算我们四个人谁可以最快地滚到坡底。”
空气被张冰的言语冷到快要结冰。郁波看着明显略小的影子心想,这个是不是有超能力,总能令整个场面更尴尬。
一组四人:持续冷漠的郁波、总想干点什么的张冰、多动症患者黄振涛以及眼睛咕噜乱转的贾相梦。他们是一群无头的苍蝇,被放置在坡上后,持续沉默着,直到某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黑夜里,看不出是谁这么有眼色,否则这一干人都还僵持着,不知道吃东西。
“大家吃点东西,好吃好喝,别吃太多。”黄振涛操着山东口音说着:“回头饿着可不行。”
张冰坐在冰冷的地上,吃着看不清的东西,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其他三人都坐开了,郁波靠着树,站着吃。张冰想他肯定是个洁癖的人,刚才走一圈一圈的还以为是在侦查地形,现在估计只是看看有没有水洗手。张冰还以为这个队伍中有能力强大的人能领到他呢,现在想想还是靠自己比较有优势。
贾相梦问:“刚才那些长官说的规则有谁记得清楚。怎样才算赢?拿到手的军辉有没有最低限制。”
张冰摸摸口袋里的军辉。那是一枚十厘米长的绿军辉,看起来很简陋,就是一块布上面印了军辉。即便是夜色黑沉,张冰仍能摸到裁剪粗劣的毛边。不过,准备那么多够新兵的使用的量也算花不少钱吧。一想到刚毅的李赵龙与店家讨价还价的样子,张冰突然觉得那个长官没有多么可怖。但给他们这些新兵整这么一出也够大胆,万一要谁出了什么事,他不就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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