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照彩云
他推门进去,姐姐歪在床上,金昌彧躺在她身边睡着了。一见他,陆丽娜哼了一声扭过头,眼泪唰唰流下来。金丙相忙安慰道:“怎么又哭,别哭了!你还在坐月子呢!事情都过去了!”
陆一鸣期期艾艾的靠过去,“姐,你怎么了?”
陆丽娜本来强忍着怒火,一听他问,便爆发了。“我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说你干的好事!今天人家记者都闯到医院来要采访我,我才知道你干的蠢事!你想干什么?你想进去是不是?你想我死是不是?你们一个二个,都骗我欺负我!”说道最后几乎泣不成声。
原来晚报的一个小记者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陆一鸣爬青山玻璃制品厂烟囱的事情,还打听到他当众说何根宏是他杀的。这小记者敏锐的捕捉到了新闻要点,他查了跟陆一鸣相关的新闻,又挖出来前几个月的北旺纵火事件,于是更加笃定的追查起来。今天早上更是冲进病房里要采访陆丽娜。被小记者这么一闹,金丙相见事情瞒不住了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讲给了陆丽娜。陆丽娜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陆一鸣却不觉得有错,他嘟囔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实话?你以为你被抓进去能跟她关一起。你做梦吧!你是要负刑事责任的。蹲大牢能跟关少管所一样吗?”陆丽娜越说越激动,气的脸皱成了一团。
金丙相连忙抱住她,“别激动!声音小点,把小金儿吵醒了!”说着趁陆丽娜没看他,他悄悄推了一把金昌彧。小金儿的美梦被打扰,瘪瘪嘴哇哇哭起来。陆丽娜这才顾不得许多,忙俯下身开始轻声软语哄小金。
金丙相把陆一鸣拉出房间,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记者的事情我都摆平了!以后你要谨言慎行,这些记者最会捕风捉影了,别让他们捉到把柄。”
陆一鸣吐吐舌头,忙点头答应。
答应了汪白妙,陆一鸣开始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学习。等静下心来才发现半年多没有跟张海燕、李冬和吴远联系了。陆一鸣的BB机当初遗失在茫茫的大海上,新年前夕,金丙相买了只洛基亚的手机送给他做新年礼物。
拿到手机他先给少管所的王梅打了个电话,“阿姨,您好!我是陆一鸣!”
临到新年,天气越发冷,到少管所来探视的人不多,王梅和另一个工作人员正在烤火嗑瓜子。接到陆一鸣的电话,她高兴的说:“哎呀,陆一鸣啊,你有几天没来了!”
“嗯,我最近有点忙!阿姨,汪白妙最近好么?”
“唉,我又见不到她!不过放心,我认识她的教导员田静,下次碰到她我帮你问问。”
“谢谢阿姨!阿姨,您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以后打这个电话能找到我!能不能请您,请您……”陆一鸣结结巴巴的说:“请您把所知道的关于白妙的事情打电话告诉我好吗?”
“行!你等一下,我找只笔……好了,你说……”
陆一鸣把电话号码报给她,又寒暄了几句挂了电话。过了大半年,他的心情虽然还是乌云密布,但总算撕开了一条口子,终于有金色的阳光从破开的缝隙里洒下来。
很快到了年三十,家里因为新添了金昌彧这个小家伙,过年到是热热闹闹。陆一鸣早起就有些沉默,想起去年的时候,白妙在午夜给他发讯息,不过短短一年,早已物是人非。不知道她在少管所怎么过年,虽然她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可他总是猜想她一个人的时候会悄悄的哭泣。吃过了年夜饭,陆一鸣给几个好朋友打电话。
张海洋一接到电话便大呼小叫的嚷嚷:“哎呀,一鸣,你回来了!你的病好了吗?你们家电话号码成了空号,怎么都打不通!我跟李冬吴远去你家找你,没见到丽娜姐,张妈说你在国外治病!你都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虽然陆一鸣之前成天跟张海洋几个厮混在一起,但这半年来,他犹如乌龟一般龟缩在硬壳里,不见他们也算是遂了他的意。陆丽娜编出这样的谎话,他也不过多解释。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被背负和承载的岂止是汪白妙的梦想,还有沉重的谎言和倍感压力的愧疚。如此看来,自己身在外头未必就比少管所里的汪白妙过的轻松。命运突然加注在他二人身上的重量,是要他们共同来扛。他想,我是男人,得多出点力气。人的执念,有时候就是在一线之间拿起、放下或者转移。陆一鸣不由自主的挽了挽袖子,他捏紧拳头,吁出一口气,哎哟,得大干一场了。
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几位好兄弟,并跟他们宣布自己春天会回归校园,跟他们并肩参加高考。几个人很有默契的没有提汪白妙,他们在电话里聊天,都小心的避开跟汪白妙的一切,不提双胞胎姐妹也不提王岚。反倒是最后,陆一鸣跟他们说,有空去青山少管所看看白妙吧!她是你们的朋友,对吗?
新年一过,陆一鸣报了好几个补习班,天天家里补习班两点一线。终于在开学之前把缺的高三上学期的课程补习的七七八八。虽然弟弟埋头苦学让陆丽娜很欣慰,可又怕他用力过猛累坏了,整天让张妈炖各种营养补品给他喝。吃了十几天,把他养的红光满面。
开学前夕,陆一鸣又去了少管所。一个月没见,汪白妙一见面打量他一番就问:“一鸣,你好像长高了?”
“是不是?我没量过!你们怎么过的年,热闹吗?”
“嗯,我们搞了篝火晚会!”汪白妙笑着说,“人很多,大家也很活跃,倒比前几年过年都热闹!”
陆一鸣把自己的新手机拿出来给汪白妙看,“白妙,我姐送我的手机!你喜欢吗?我也给你买一个!”
汪白妙接过手机看了看,“好!但要用你自己挣的钱买给我,用你姐的钱买的我可不要!”
陆一鸣点点头。接手机的时候,汪白妙看到他掌心的伤口已经好了,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她抓住他的手仔细看了看,又朝他额头猛看。他的头发稍有点长,盖住了额角,汪白妙心想,不知道额头上有没有留下疤。陆一鸣会意,撩起额头上的头发,把大脑门凑到汪白妙跟前,“别担心,不会毁容的!再说就算毁容了也不怕,你要不嫌我丑就行!”
汪白妙只是笑,她想要缩回手,陆一鸣却反手抓住她的手。他握住她的手,觉得汪白妙的手比从前硬了许多。想起她在里头每天都要劳动,不由得一阵心疼。他问:“白妙,你们劳动课都干什么?”
汪白妙抽出自己的手,把一只手握成拳头,用大拇指压住食指,然后把大拇指和食指凸起的地方指给陆一鸣看。“一鸣,你摸摸这里!”
陆一鸣看她那里有一块小小的凸起,用手一摸硬硬的。“是什么?”
“肌肉啊!每天我都要装一个小时的灯珠。就是那种串成一串五颜六色彩灯的灯珠,把玻璃的灯珠一颗颗压进底座里。一开始压十颗手就酸了,现在我能一气儿压五十颗了。你看,我这里都练出肌肉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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