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弟成了个人渣
他说,他连续两个月都没有一根烟抽,总有人在他面前反复地问着相近的问题。
他说,有时候根本不让睡,灯亮得刺眼,屋子里又阴又凉。
他说,除了那些人,没有人同他说一句话,进去的第七十八天,有人进来,递给了他一页刀片,告诉他老太太保不了他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便也当个故事去听,只控制不住去摸他的脸,便掩盖不住心疼。
他说,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个局,想硬生生拉他下去,便不在意会出人命,谁能想到幕后的人埋下了暗线,却没等到事件发作就下了马,后续的推动少了支撑,才叫他的人寻得机会反杀回去。
他说,他出了那破地方,问老吴谁来问过他,他所有的人都问过,唯独我没有问过。他那时候特想我,也特别生气,就赌气也不来见我。
他抬起手握住我的手,依旧闭着眼,却说:“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样,你为什么不愿意来见我?”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他:“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他抓着我的手凑到了唇边,轻轻地吻我的手指:“除了你,我没人可说。”
像个小孩一样,难过了会哭,受伤了就要抱抱,遇到坎儿了,即使过去了,也要找人絮絮叨叨,抱怨着有多苦。
“没事儿了,都过去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却用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情`色又无辜。
大年初七一大早,张晨的电话响了,他抓着头发靠在床头,神色却很严肃,听完了电话对面漫长的话语,回了一句:“好,我这就回去。”
他挂了电话,掀开了被子,赤条条地下了床,后背上还有我们缠绵时留下的印子,却不见一丝柔弱的印象。
我打了个哈欠,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从冰箱里取出个半成品的汉堡,放进微波炉地叮,又用热水烫了烫牛奶,刚弄完,张晨就问我:“我领带呢?”
他过来时候的领带昨天沾了精`液,我洗了晾着呢,今天还没干。我从衣柜里翻出一条年前朋友送的,全新的,抽出来给他看:“这条?”
“行。”
他探过了头,我就攥着领带绕过他的衣领,给他打了个双交叉结,又抹平了每一丝褶皱,刚松了手,又见他抬起了胳膊。
“怎么着,让我给你穿外套啊?”
“嗯。”
他还真有脸说嗯。
我转身拿了外套,帮他穿好,自下而上扣好了扣子,他凑过来吻了我的脸颊,眼里温情脉脉:“你真好。”
我的手指尖动了动,也笑了起来:“走吧,去上班吧。”
张晨又离开了,我也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准备上班提交的汇报材料了,打开笔记本的时候,才发觉是休眠模式——张晨昨天用我笔记本处理了一些公事,可能还没关掉。
我输入了密码,按下了回车,入目的却是微信的聊天窗口界面,最上方的一条是一张艳丽的脸,不怎么陌生,是张晨的长期炮友,银座酒吧的老板paul,中文名,我记得叫纪尘。
界面上只有几句话,想不看见都很难。
Paul:过来,给你接风洗尘?
张晨:在我老婆家呢。
Paul:明儿我去巴黎。
张晨:操。
Paul:打个炮,再给你介绍个人。
张晨:嗯?
Paul:我试过了,特骚。
张晨:等明天吧?
Paul:明儿一早的飞机,今儿不来我刷爆你信用卡。
张晨:随便刷。
Paul:我特想你。
张晨:啧,一会儿打个电话过来,多说一段时间。
Paul:你也够费心了。
我看了一眼时间,半个小时前。
张晨进去半年,可能没注意到微信多了个新功能,手机聊天记录会同步到电脑上的,难得傻`逼了一次。
我关了他的微信界面,开了文档开始写各种汇报材料,中途还抽空给自己定了个外卖,或许是干得太过专注,效率竟然出奇地高,几个小时就完成了所有的东西,做了备份又发给了自己的邮件一份。
外卖恰好在这个时候敲开了我家房门,我道了声谢,开始吃饭,正吃着饭,电话响了起来,铃声是张晨的。
我接了电话:“什么事?”
“刚忙完,给你打个电话,”张晨那边的背景音乐很安静,他的声音温柔又好听,“张晨,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我夹着手机,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你要好好工作。”
“得嘞,我的好哥哥,甭惦记我。”
我们又絮叨了几句,他那边像有人在喊他,他便歉意地说要工作了,我嗯了一声,他就挂了电话。
下午的时候,把床单被罩换了洗了,忙了一圈,到了晚上五点多,终于找不到什么事做。
我知道我该吃晚饭了,但着实不怎么饿,也知道或许该早些休息,明天七点还要起床上班。
偏偏张晨这时候又发了微信过来,他约我明天晚上一起吃晚饭,又发了一个特可爱的表情,表情包上,有个打着领带的漂亮小人挥舞着钞票,蹦出了四个大字:“我养你啊。”
那一瞬间,心态崩了。
我穿得厚厚实实,锁上了家里的门,下了楼梯迈进了冬日的夜里,才发觉外面下着大雪,风吹着脸颊如刀般凛冽。
我拦了一辆车,报了地址,司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踩下了油门。车子很快上了高速,透过车窗能看见无数灯光如夜空中的星,漂亮又孤寂。
有一年夏天,学校组织游玩活动,我和张晨大半夜不睡,硬要去捉萤火虫,却在小树林里迷了路,胳膊和大腿上咬得都是包,后来没办法了,只能听天亮再往出走。
我们一起找了颗老树,靠着睡了。半夜的时候,张晨又把我推醒了,我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了满目的萤火虫。
他伸出手,用手虚虚地抓了几只,捧在了我面前:“陈和平,送你了。”
我正想去捧,他却摊开手,叫那些萤火虫飞开了。
“抓了也活不长的,送你看看,就放它们跑吧。”
我也没有生气,只是指着眼前的一群萤火虫:“张晨,你不送我,我也是能看到的。”
司机终于停了车,他说:“里面都是人行道,开不进去了。”
我道了谢,递了钱,又等着机打发票开出,司机将发票连同找零一起递给了我,终是忍耐不住,说了一句:“这里面乱得很,大过年的,来这儿干嘛。”
“我有个兄弟在这儿。”
那司机的表情明显不信,却也没有再问。
我推开了车门,重新埋进了风雪里,这里是这座城市最淫迷的地方,偏偏包裹着一层高级的表象。
我走过了一幢幢灯火通明的建筑物,停在了一个近乎低调的公馆门口,门口的礼仪人员看了我一眼,我从钱包里翻出了一张卡,刷了刷,果然门自动开了。
我走进了长长的回廊,又很熟稔地上了二楼,刷开了二楼最里的房间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