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曲
林寻终于有了反应,他缓慢地摇了摇头,又转回了身子,对了窗中自己的影子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滔的地方。”
就在莫欣然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林寻地开口,令他欣喜若狂,他赶忙又追问:“能给我讲一些你们之间的故事吗?”
“故事?”林寻讽刺地声音一下子刺进了莫欣然的心里,“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故事,只有梦!”
(五)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故事,只有梦!”
这句从林寻口中得到的唯一的一个答案,让莫欣然心中很不是滋味,一种说不上来的苦涩的滋味。
那之后莫欣然和林寻之间就再没有交谈过,但是他们之间却出现了更为平和的感觉,林寻依旧是站在窗边,而莫欣然也只是坐在一旁,翻翻手中的资料或是思考,毫无内容的思考。
渐渐,冬天来了,房间内暖气呼呼地散发着热气,靠近的窗户被蒸得雾蒙蒙一片,让里面的人看不清外面的雪景,也阻挡了寒冷对屋内的侵袭。
披着一件白毛衣,林寻第一次没有站在窗边,而是和莫欣然并排坐到了一起,但是目光依旧是呆滞的,没有焦距。
就在莫欣然放弃了对林寻会开口的期望之后,林寻竟真的开了口。
“我们从没有机会一起看这冬天的雪。”
莫欣然没有说话,他不想打断林寻好不容易才开的口。
“我们相识在春天,而小滔却死在了刚入秋,我们仅仅相处了不到半年的时间,若是从前,我是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在短短的半年去爱上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男孩,根本想象不到的……”
林寻的声音越来越小,突然莫欣然听不到了,他忙抬头,却见林寻双手抵着头,在努力地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莫欣然见情况不对,问。
“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林寻痛苦地说。
“你要想些什么?”莫欣然知道这对林寻来说虽然残忍,但却是唯一了解他的病情的机会。
“小滔,小滔是谁?我怎么会想不起来了呢?”
林寻的回答让莫欣然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林寻会将林文滔淡忘,自他的全部生命中淡忘,就在他每日的思念中淡忘掉。
安抚着林寻,直到他渐渐平静了下来,睡去……
莫欣然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科室,无人的科室是那么的空旷,尤其是在窗外漫谈飘雪的季节,更是苍凉。不知是什么原因,莫欣然偷偷地打开了方然忘记锁的档案柜,找到了林寻的那一袋,翻看了起来,屋外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吓得未来得及多看什么的莫欣然急忙将档案放了回去,匆忙中,他看到了林寻为林文滔买下的房子的地址。
驾着车,寻着记忆中的地址,莫欣然找到了那所忆满林寻和小滔的梦的房子,白色的房子。
车子直接开进了未锁的大门,轧上了焦黑的土地,即使覆上了一层白雪,依旧清晰可见的焦黑。走下车,推开房门,一室的尘土扑面而来,莫欣然用手挥去眼前的尘粒,沿着楼梯向上走去。
来到露台,一张看起来很是舒适的躺椅是露台的唯一装饰物,伸手在上面清理出一小块坐的地方,莫欣然就着眼前的视野望了去。
白色的雪花依然飘落,却在这片土地的上方形成了一种云雾缭绕的动人之美,就在莫欣然欣赏着这美景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那焦黑的土地上似乎闪着一丝淡紫。
他飞快地冲下楼去,来到院子里,不停地在地上找寻,直到在一块石子的下面,他找到了一株紫色的竟没有凋谢的薰衣草。
他轻轻将它连根拔起,收入车中,带着满心的惊喜,离开了这个白色的梦。
(六)
踩着轻快的脚步,轻车熟路地走进了309,推开门,莫欣然献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爽朗的笑让林寻忽视不得,他也难得地向莫欣然打了个招呼。
“猜我发现了什么?”莫欣然像一个急于献宝的孩子般急切地说。
“……”林寻摇了摇头。
“你看!”拿出一直藏在背后的那株薰衣草,捧到林寻的眼前。
“?”林寻不解地看着他。
“知道我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林寻又是摇头,没有说话,想是腻了莫欣然无聊的游戏,林寻扭过了头。
“好好好,我告诉你可以了吧,先把头转回来好吗?”不想让自己的努力白费,莫欣然先投了降,等着林寻看向了自己,才又说,“这就是我在你和林文滔的那幢房子的院子里找到的。”
“不可能,我已经把那里的都烧了呀!”林寻蹦出的话不仅吓了莫欣然一跳,也吓了自己一跳。
“烧?为什么要烧?”莫欣然追问。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不想再作答也不想再思考的林寻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莫欣然突然感到了满腔的怒气,他拽起林寻,失控地大叫:“什么叫你不记得了,难道你真的能够将林文滔忘记吗?就在你口口声声说着爱他的同时将他忘记?”
林寻失神了,因为莫欣然的话重重地击打在了他的胸口。
“你们的爱也许是很禁忌,甚至你说你毫无理由的就爱上了他,但是那又怎样呢?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言,如果说是因为样貌,金钱或是什么才华才爱上的,那才有可能是别有用心呢!但是你们不是,你只是依着自己的感觉而爱上了一个人罢了,但是最终林文滔逃避到了另一个世界,但是你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你还活着,如果连你都要遗忘的话,那我真的要怀疑你们之间的感情是否有那么的深或是真了?”
一连串的但是直敲打着林寻。
慢慢地,林寻眼中的那一片雾散开了,渐渐恢复了清明,看到他的变化,莫欣然知道以前的林寻回来了,他松开了手,坐在了一旁,等待着林寻的动作。
抹了一把脸,林寻坐到了莫欣然的对面,林寻的动作充满着自信与潇洒,那就是莫欣然甚至于半个心理界所崇拜的林寻的神态呀!莫欣然在心中叹到。
“你都想起来了?”莫欣然小心翼翼地问。
“是的!”声音是那么的坚定坦率,“我要谢谢你呀!”
“别这么说!”莫欣然赶忙摇着头,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林寻。
“想知道事情的一切。”肯定的语气道出莫欣然心中的念头,“好吧,我讲给你听!”
“开始我们并不浪漫,就像所有的医生和病人之间那样相处,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初见他的一瞬间,我的心底多了一些对其他人所没有的同情,我对他的案子很用心,是那种比其他人多了十倍甚至百倍的用心,这种感觉直到我看了他第一次发病时的样子才确定了下来,看着他被药物治疗折磨得逐渐憔悴的面庞上的那一份因舞动而娇艳的红,我就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地完了。之后,我知道了他的梦,从那时开始,我也有了一个梦,仅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升起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