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戏
但季青会给他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让人一看就觉得,理想型也不过如此了。
这大概就是他独一无二的地方。
龙放虽然喜欢帅哥,但从来都不喜欢特别夺目的长相,就连约炮都要避开那种盛世美颜。
倾国又倾城,偏偏他不好这口。
他喜欢含蓄的、内敛的,一看倾心,再看倾神,三看回味无穷的。
就像旧时书画,装裱于卷轴中,待欣赏时取之一侧,缓慢铺开。
此时,画中内容并不是即刻跳出来,而是从局部开始,一点一点地映入眼帘。
书画固然惊艳,若时常悬于人前,不加修饰,便只能惊其初见,不可长久。
好东西,不仅要放,更要会收。
要慢慢品。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审美,龙放刚好学到一点。
季青就是照着那画儿长的。
初一见,装裱精美,叫人忍不住想去翻弄;走近了,轻轻地解开系带,书香扑鼻;再展其身,力透纸背,其韵味穿越千年,如酒醇香。
“小猴儿?”
“啊。”一时看走了神。
龙放接过纸张一看,上头画了条胖胖的小青龙,懒懒地躺在地上,翻着小肚皮——为了标明颜色,肚皮上写着个“青”字。
龙放:“……”
这假人还夹带私货!
“送给你。”季青眉眼中俱是温柔颜色,一不小心就能让人溺进去,“现在咱们是送过礼物的关系了,不随便。”
“……”要命。
“小哥哥咱们打个商量,别玩色/诱。我修行尚浅,我怕我会忍不住爱上你。”
“不能吗?”季青反问道。
“不能。”
“为什么?”
“你这个人,过于不可控。”龙放说,“我不太喜欢挑战。”
九点多钟,演员们才陆陆续续地过来。
他们一来就先看见了坐在最外面充门面的季青,于是刚刚还走路带风、高谈阔论的大演员们突然就萎了下来,居然比见了王导还心虚。
当着老板的面儿迟到,这谁顶得住啊。
王克群往外看了一眼,开心得不得了,小兔崽子们也有今天。
碍于季青现在的身份,大家也都不敢坏他的好事,连声招呼都不敢打,直接就过去了。这一目不斜视吧,就更心虚了。
——老板你听我解释。
还有人躲到后面偷偷给小王子通风报信,在对方的起床气中简明扼要地说明了前因后果:“兄弟快别睡了!”
小王子被人从睡梦中吵醒,面无表情地听完,“哦”了一声。又躺下了。
季青才没那个闲工夫管你迟不迟到。
季青这人,在别人的领域里,从来不瞎指手画脚,跟别的老板不一样。片场是王导的主场,王导都没说什么,他不会管。
施张也不知道对他是从哪里来的信任,放心大胆地继续睡了过去。
季青确实没那闲工夫管人迟不迟到。
他现在有点棘手。
龙放是个1。
“啧。”型号不对啊。
季青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情感危机,在他没想清楚之前,暂时选择了和龙放保持住距离。
型号不对这个问题很严重,严重到直接影响性生活——性生活不和谐,那是要吵架的。
季青对吵架有执念,很害怕自己吵不赢。
他父母以前就天天吵架,妈妈输了就妈妈抱着他哭,爸爸输了就爸爸抱着他哭,每天都在哭。
后来吵着吵着就散了,他不想他也这样。
而且他没儿子啊,他输了该抱谁哭?总不能抱着龙放吧?
那多尴尬。
季青咬着手指,之前也不是没觉着龙放不太像0,可那不是没确定么,现在确定了,就很扎心。
这怎么就是个1呢?
我怎么就看上个1呢?
“可是他好可爱啊。”季青陷入了自我混乱中。
龙放见季青不来烦他了,总算是清净了下来。同时又有点心酸,原来他真的是个1。
啊,我那未生先死的爱情。
永别了。
龙放专心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上,情场失意,他要在事业场上找回来。
算命的说,他今年不宜谈恋爱,恐有血光之灾。虽然不知道谈恋爱为什么会谈出血光之灾来,但不宜应当是真的不宜。
开年第八天,桃花,卒。
可能是雪大了。
龙放看着越下越大的雪心想,所以压断了。
施张虽然还没来,但其他人的戏份已经开始拍了,龙放今时不同往日,有自由出入的许可,便跟在导演旁边学习。
王克群也不避讳,有时候得了空还跟他指点一二,他就喜欢有上进心的孩子。
“你拿着剧本,就当自己平常唠嗑,稍微改一两个字也没关系,不用过分去在意背没背对。”
“你一旦把注意力放到台词本身了,台词就死了,知道么?”王克群说,“人与人之间靠对话交流,放到剧本里不过是换了个说法,称为台词——你要叫它对话也都可以。”
“对话这个东西啊,他是活的。他能最直观地体现人物内心的想法。“王克群想了想,举了个最常见的例子,“‘我爱你’这句话,大家经常说是吧,但是用不同的语气念出来,有时候表达的就不一定是‘爱’,明白吗?文字本身是没有感情的,但是人有,演员就是将文字中蕴含的感情,通过对话的方式抒发出来,所以背不是重点,背下来的仅仅是文字,你得说出来,才是台词。”
龙放摸着下巴琢磨着这句“说出来,才是台词”,不知不觉中又转回了季青旁边。
他需要消化。
说出来?
龙放鬼使神差地抬起头,看向季青。
季青:“?”
龙放:“我爱你。”
……
……
季青:“!”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切从胡编乱造出发,所有内容全凭瞎扯,勿要深究OTZ
☆、第 11 章
季青气成了一只河豚。
龙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其实是一场误会。
天可怜见,他一点也没有要戏弄他的意思。他这个人从来不瞎撩。不过是被王导的“我爱你”洗了脑,一抬头,正好身边是季青。
他发誓,就算旁边是根圆木柱子,他也会坚定不移地说出这三个字。
自我忏悔中,他还抽空走了一下神,想了想这句“我爱你”中到底有没有“爱”的意思。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可见王导的结论还是不太准确,有时候“爱”这个字本身,就能传达出暧昧的意思来。毕竟对着一张大帅比的脸,谁还能没点心猿意马呢。
龙放用膝盖碰了碰他。
一次不理。
龙放又碰了一次,并伴上“呲呲”的气音来吸引注意力。
季青这才翘起二郎腿,大爷似的躺在椅子上,勉为其难地赏给他一个“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眼神。他其实也就当时气了那么一下——说“气”也不太准确,他没那么容易生气。
干他们这一行,整天和人打交道,什么样的人都有,各有各的龟毛,要是没点不一般的气量,恐怕早就被气成灰了。再加上家庭原因,季青很小就修成了“心如止水”,本性上就不大爱计较。